时光弹指一挥间,转眼间十五年过去了。
有时候就是这样,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悄悄流走,春去秋来,恍若梦幻。
正所谓盛年不再来,一日难再晨。
我们总是在感慨这时光的无情,却不知在这短暂的韶光中,去珍惜,去守护。
正当我们兀自回首那逝去的种种的时候,新的意象也正在向我们慢慢的靠近。
这一日,昆仑山脚下迎来了难得的热闹场景,一年一度的清明节来临,家家户户都在忙碌着准备祭祀祖先的东西。
这是几百年来的传统,每逢清明时节,村子里的人都会去祭拜祖先的,只是今年似乎有点不同,那就是这晴朗的天气,往年每到清明节的时候,天上总会飘散着小雨,有一番“清明时节雨纷纷”的韵味,当然,今年虽然没有雨,那正好是方便了前去拜祭祖先的人们,也难怪,这往日看上去很平静的小村子,今日却是热闹了很多。
在这山脚下的一隅,和大多数村子一样,这里是散落在昆仑山脚下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村子,普通到甚至于没有一个名字,这里只有几十户人家,人们都勤勤恳恳,辛苦劳作,靠耕作种田来维持生计,一条小河横贯村子,农闲时打渔,也是这里的人们另外的一项经济来源,小河一直延伸到村外,如同一条玉带。
就在这样一条小河边,一件小小的茅草屋坐落在那里,炊烟袅袅,应该是也在准备着祭祀所用的食材,就在这时候,一道声音突然出现在这小屋里,随即便是看到一道身影从那小屋跑了出来。
“大娘,我们先走啦,灵儿妹妹,你快点。”
声音的来源正是那刚刚跑出来的小男孩,在他身后紧跟着另一个娇小的身影,听那话语应该是叫做灵儿。
“天缘哥哥,你等等我!”
那小女孩看着跑远的男孩,急呼道,与此同时在他们身后,一个老妇人挽着自己的老伴从屋内走了出来,只听那老妇人关心道:
“天缘,路上要注意安全,照顾好你妹妹。”
听的那老妇人还有那小女孩的称呼,这孩子霍然正是那十五年前风雨之夜出生的孩子,而这一家人则正是当年那王姓稳婆一家,十五年前,那王姓稳婆在那突然出现的神秘女子的指点之下,将那个小婴儿带来回来,并且由那女子取名为天缘,只是这稳婆也算是知理,等到天缘这孩子明事理的时候,便告诉了他所有事情的真相,所以那天缘也是以大娘相称,而不是称作娘亲。
说来也奇怪,就在这稳婆将这孩子带回来的第二年,一直未曾有过身孕的稳婆,突然间有了身孕,生下了这个叫做灵儿的小姑娘,当时老两口别提有多开心了,在暮年不但有了天缘这孩子,又是添了一个小女儿,也算是尽享天伦之乐了。
只听那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回答道:“知道了,大娘(娘亲)”
两个老人看着两个小小的身影,正向外跑去,一脸欣慰的笑容,突然间,这老妇人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忙是冲着天缘喊道:
“孩子,你那面小镜子有没有带在身上啊!”
远处天缘听到大娘的询问,便是停下了脚步,在怀里摸索了两下,然后举起双手向着两位老人挥了挥,在她的手中正是那当年神秘女子给他的小镜子。
老妇人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看来这十几年来,天缘一直都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当年那神秘的女子将小镜子给他的时候,便是万般叮嘱,一定要寸步不离的带在身上,妇人将这个叮嘱告诉了天缘之后,他便是一直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从未有过怠慢。
目送着两个小小的身影渐渐远去,两位老人也是相互搀扶着走进了屋子。
这十五年来,这稳婆一直恪守着当年答应那神秘女子的事,尽心尽力的照顾着天缘,好在天缘也是一个懂事的孩子,尽管小小年纪,却是为他们二老尽足了孝道,尤其是自己家中又添了灵儿这个小女儿之后,天缘更是对这个小妹妹照顾有加,就像是亲妹妹一样,也让这二老省了不少的心。
这让那老妇人的老伴不由得感叹道:“天缘这孩子,真是懂事,要是他是我们的孩子,那该有多好啊。”
那老妇人听得此言,嗔怪道:“说什么呢,天缘跟我们的孩子有什么区别,你见过那个别人家的孩子对你这么好过。”
那老人被她老伴这么一说,倒是尴尬的笑了笑,“说的也是,这倒是我有点贪心了,本来我们就有一个乖巧的女儿了,再加上天缘这孩子,我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许久,那老妇人嘴角动了一下,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道:“是啊,有这两个孩子,我们以算是此生无憾了,就是不知道当年,那个救了我跟天缘的姑娘,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我猜你说的那个姑娘多半是个神仙,”那老人认真分析着,“否则又怎么会那么厉害,连妖怪都不放在眼里。”
老妇人听闻之后默然,随即她的目光看向远方,道:“那位姑娘说,她不屑去做一个神仙,天下间居然还有不屑做神仙的人,真是厉害,就是不知道这天地间还有神仙的存在吗?”
*****
在一片榛子树林中,夕阳的余晖散落在林中的一片小空地上,原来这里是有一间小茅屋的,只是如今,茅屋早就消失不见,留下的只有两座简单的坟冢,天缘和灵儿在这两座坟冢前拜了一拜,便是将他们在家里准备好的贡品和值钱尽数放在坟冢的前面。
这里正是当年天缘出身的地方,而那两座坟冢则是天缘的父母,,当年事故发生后,第二天那稳婆便是带着自己的夫君替天缘的父母还有那邻居家的妇女收了尸,当时因为家境的缘故,无奈也找不到更好的地方来埋葬他们,最后也只能在他们原来家的地方将之埋葬了。
如今天缘跪在这里,眼中满是泪水,虽然他出生之后连父母的面都没有见过,但是那种血浓于水的亲情,让天缘无论如何都无法以平淡的心情来面对。
两行清泪从天缘的眼角慢慢地滴落,这孩子也不知道突然想起了什么,竟然是低声啜泣起来,任谁看到,都会觉得不忍。
灵儿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天缘哥哥这般,便是走上前去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着,天缘回头看到灵儿的面孔,女孩有一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灿若繁星,在月光下的照耀下,清丽的神色自然流露,让人不得不惊叹于她清雅灵秀的光芒,这让天缘的悲伤之情瞬间被冲淡了许多。
他声道:“灵儿放心,我没事的。”
虽然天缘嘴上说没事,但是他那双泛红的眼睛,任谁都看得出来他现在的心情,一时间,这片坟冢前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女孩很懂事,知道此时此刻也只有天缘独立才能去面对。
或许是常人觉得,反正从来没有见过面,就算是伤心也不至于这个样子,但是天缘不同于别人,似乎是天生便带有着一份悲天悯人的情感,对任何人,任何物都有感情。
许久,天缘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然后在他身后的灵儿听到前方天缘道:
“灵儿,你说这个世界上有神仙吗?”
突然一句询问,叫灵儿也有点摸不着头脑,疑惑道:“天缘哥哥为什么问这个呢?”
“听大娘说,那时候便是有一个神仙姐姐救了我们,”天缘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拿出那一面小镜子,“这面小镜子,大娘说就是那位神仙姐姐给我的,我只是想,有些事就算是神仙也无能为力吧,当年神仙姐姐也只能救下我还有大娘两个人。”
“天缘哥哥说什么呢,能够活下来也算是幸事,我娘说过,当年那位神仙姐姐来的时候,天缘哥哥的父母已经出事了。”
灵儿在一边安慰着天缘,似乎是她从天缘的话语中听出了一点点不满的感觉,对神仙的不满,天缘微微一笑道:“灵儿说的是,我也并非是责怪那位神仙姐姐,她能够救下我还有大娘,我已经很感激了,哪还能有别的什么奢求呢?”
天缘说的也是自己的心里话,他对那位神仙姐姐一直都是满怀感激的,他的印象深处有对那位神仙姐姐的模糊映像,只是具体什么样子,天缘怎么都想不起来了,但是他从来都没有对她有任何不满的意思,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每当提到神仙二字的时候,天缘总觉得自己打心底有一点抵触的情绪。
天缘低着头,默默看着那面神奇的小镜子,古镜在他的手心低吟,散发出微微的光芒,这十五年来,他一直都带在身上,从未发现这面镜子有什么特异之处,但是他有感觉,似乎是这面镜子想要告诉他什么,不过似乎是没有到那个时间吧。
天缘沉默了许久,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便是将那面古镜收进怀中,转身对着灵儿微微一笑道:“管它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神仙,只要我们一家人开开心心这就足够了,灵儿你说对吗?”
听得天缘这么讲,灵儿也是暗松了一口气,他生怕自己的天缘哥哥会陷入到过去的回忆当中无法自拔,如今看来似乎是自己多虑了,便也是微笑着点点头:“嗯,天缘哥哥说得对,只要我们一家人开开心心就好了。”
这才是那个每天都能给人以阳光的天缘哥哥,灵儿在心中默默道,只要他能够一直陪在自己身边,这就足够了。
这就是她,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最大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