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灵枫在白色帷幕的角落里找到了通向下层的道路，那是一扇白色的门，要不是有个门把手在那他甚至都不能分辨出它来。
下一层的空间里倒是昏暗了不少，沐灵枫看着目镜中那一团聚集在一起的一团红色，不耐烦地将它收起。
这样的环境里到处都是那奇怪的信号，这非常不符合常理，就算是密密麻麻的一群全堆在一起，也不应该是那么大的一整片。
芯片的信号大小有限，如果一直显示的都是，丝毫不露出缝隙，那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无数的怪物和改造人紧紧抱成一团挤在没有空气的环境中，要么就是那信号本身就是陷阱。
想到后者，沐灵枫看向了昏暗的深处，这里没有明亮的大灯，只是一段段检修的镂空的铁道，下方里亮着暗红色的危险光芒。
沐灵枫踩着铁道走向深处，忽然感觉有些热，想是这里深处的某样东西，散发着致命的温度，才远到这里都能察觉。
深处有道锈迹斑斑的铁门，沐灵枫手摸上那掉着铁锈的门把手，想也不想就拉开了它，而门后，金色的烈焰映入他的瞳孔，它咆哮着燃烧！
大坝外。
将军和林依旧待在山丘上，他们隐藏在树叶铺成的伪装中，身前摆放着大口径的狙击子弹，那炮管般的重狙枪直指大坝。
“那孩子进去那么久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会不会是出事了。”将军小声问。
“别担心，他可是小队里实力最强的一个，对于渗透暗杀来说。”林回答。
“你真是信任他啊，那孩子什么来历，这才多大年纪就这样了，将来长大了还了得。”将军继续问。
林瞄准着大坝上的供电箱，“那孩子是我在战场捡到的，当时他倔强地站在尸体间，身上脸上都是红色的血。但他没有表情，右手握着一柄士兵身上的匕首，左手臂向上都是鲜血。那样子难以形容，看他身上的破旧衣物就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国会的贫民清洗计划。”将军说出林嘴里要吐出的话。
林没有回头，“对，当时的计划竟然真的被实施了，这种事国会还真的敢做。”
“我当时已经离开了情报机关，当时国会里有人给我写信，隐秘的说到了这事。我当时还不太相信，这么反人道的事竟然真的会有人忍心下手。”将军说道这里狠狠咬了下牙。“随后我收集到很多资料，老教皇被意外暗杀的那几年，国会私底下对着人民做着惨无人道的迫害。”
“世界不是一个或是两个人就能撼动的，国会里有他们的人，这我敢肯定。”林淡淡地说。
“说起来那孩子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你把他送到哪去训练的。”将军好奇地问。
林淡淡地回答：“最开始五年，我亲自训练他的，整整五年残酷的地狱式训练。”说着林眼里都有些朦胧，“那孩子很棒，训练时从来没有抱怨过，每一次都是忍着伤痛，从来不会喊一句，这样顽固的孩子我从来没见过。”
林将头偏离了一丝，微微抬起头，看到了深黑色的夜空和高悬的月亮。
“后来我将他送到了一处临近的军事基地，就是那处已经毁掉的战崖，我在后勤部认识几名经验丰富的老兵，他们同意帮我一起训练他。说起来那也是在两年前了，别过以后就再也没有见到了，现在战崖毁了，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已经退役回家了。那群老到顽劣的家伙，以前一起工作的时候，天天幻想着退役之后回家乡娶老婆生孩子，买下几块荒山开成田，想着以后等庄稼成熟时，看着田里金黄色的麦浪，吸着烟斗坐在田埂边做个实实在在的老农民。”
林说着声音渐渐有些沙哑，他想到年轻时那帮夜晚之后会一起去偷偷撬开军部仓库的战友，眼里泛起了微红。
“也不知道那帮家伙怎么样了。”
将军看了林一下，“那帮老家伙好着呢，跟你一个秉性。好家伙，财务处天天都得为那破烂不堪的仓库大门买单，他们知道买一个门要多少钱么…要多少钱么？完全不知道他们都是怎么想的。”将军抱怨叹气着。
林突然笑了，“看起来他们还是一点都没变。”
“是啊，一点都没变，几个家伙说什么都不肯退伍，撵都撵不走。我叫食堂把他们的饭菜撤了，隔天他们就在食堂顶上架烧烤，夜里还偷偷爬进仓库里搬酒喝。实在不行将他们住的宿舍都给我锁上了，本来想着依他们的性子会在装甲车里过夜，哪知道他们都是撬锁的老手了，仓库大门都难不倒他们，何况是一个宿舍。”
将军说着摇摇头，“拿他们没办法哦，最后我下去沟通了才知道，他们一直在等一个战友，嘴里嚷嚷什么等战友什么时候下了战线，他们就什么时候退伍。说起来真是一帮老疯子，顽固到老的疯子。”
最后将军开口问：“你身上有酒么？”
林淡淡地回答，“现在没有。”
“真是可惜了，突然想喝酒。”将军惋惜地呡着嘴唇。
“这次任务完成之后，我请你喝。”林说。
将军开心地笑起来，“说好了不可以反悔。”
“当然，不反悔。”林继续盯着瞄准镜里。
将军会心一笑，“那你就等着看藏酒的仓库全空吧。”
林冷哼一声，“说得你的酒量有多厉害一样。”
林中很快就又归于寂静，安静得又能听到蟋蟀的叫声了。
沐灵枫看着眼前的熔炉，内部无数的铁水翻滚着，散落的尘埃透过大开的铁门飘向门外，也吹开了他身上的衣袍。
有人！
沐灵枫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但是，那声音伴随着惊喜，“大人！您什么时候来的。”
一名研究人员拉拽着拖鞋出现，沐灵枫转身就看到了那肥胖的身躯向自己扑来。
“你是谁。”沐灵枫抽出匕首。
那圆滚滚的赘肉堆积在那研究人员的身上，研究人员戴着一副没有镜边的眼镜，一条花色的内裤暴露在空气中，那厚厚的腿毛让沐灵枫有种想吐的冲动。
“离我远点。”沐灵枫狠狠抽出刀刃，自己现在还没将他杀死是因为不想脏了匕首，那赘肉切下去绝对是白花花的脂肪。
“大人，你不认识我么，我是这里的负责人大胖啊，上头已经命令好我来迎接，想不到您自己走进来了。”肥猪一脸巴结的笑。
沐灵枫狠狠压低了斗篷，心情极度不好，但他没有将这只肥猪杀死之后扔到身后的火炉里，虽然沐灵枫很想这么做。
“带路。”挤出一丝沙哑的声音，沐灵枫从肥猪的话里知道，今晚这里会有重要的人来访，而肥猪以为是他。想着如果能借着这个机会潜入到更深的地方，忍忍还是可以的。
“当然，大人请随我来。”肥猪踩着已经弯曲的铁道，向着另外一边走着。
“呃，大人，要不要我先给您介绍一下四周，看您对这不太熟。”肥猪有些惊慌地看着沐灵枫。
“讲。”沐灵枫再次压低了斗篷，说起来肥猪的声音也不是非常难听，只是有些尖锐，像是指甲划在玻璃上的那样子。
沐灵枫心想这家伙要是唱起歌来那才绝对是世界末日。
沐灵枫听肥猪讲到，这里本来是一处熔炉，利用水利的一些变动来更好地隐藏，至于残渣可以很方便地直接倒进水里。后来被肥猪称作是什么组织改造成了一个不小的实验工厂，里面生产着一些不能对外公开的东西。
肥猪带着沐灵枫来到了一处向上的旋梯，在那危险的体重下破旧的铁梯被踩得吱呀响，沐灵枫甚至都怀疑这货再来几次，这儿就会被破坏掉。
他们来到了上层的实验台，这是隐藏在另一个轮机组里的空间，难怪沐灵枫看到一片都是红色。
这里是芯片的生产台，散落的碎片到处都，墙上还被肥猪全贴满了，说是所谓的纪念品，什么生产的第一百个，第二百五十个什么的。
沐灵枫都怀疑这货脑子里绝对装的是浆糊，看见什么都想着挤一点耳屎往墙上贴。
当沐灵枫看见任务目标之后就什么都清楚了，肥猪跟沐灵枫说了大把关于这东西的通途。沐灵枫是没在意，只是拿出背后藏着的微型粘性炸药，在靠上去观察的时候趁他们都没有注意扔到了机器下。
“这东西只有这一台么？”沐灵枫抽回双手转身问肥猪。
“这个，您知道的，由于核心的技术不是我们发明的，所以目前只有这一台。”肥猪说着说到最后越来越小声，像是害怕面前的大人会突然开口责罚他。
“没有它你们就造不出来了么。”沐灵枫继续冷冷地问。
“这个，是这样的。”肥猪小声回答。
沐灵枫再次拉低了斗篷，让他们所有人都看不见他嘴角的微笑。
这个和自己身高差不多的机器，是一切怪物的来源么？可能是，也可能不是，不管怎样，沐灵枫都不能留着机器继续运转。
“我要走了。”任务已经完成了大半，接下来只要出去之后引爆炸药就行了。大副制造的东西，从来没有一次让沐灵枫失望过。
肥猪又是凑上来一副难看的表情，沐灵枫想着自己不能再看一眼了，那震撼的表情简直就是毁世界观的武器。
“敢跟过来，我就杀了你。”沐灵枫冷冷地说。
沐灵枫独自走下旋梯，那破旧的铁锈都沾了一点在手上，随意扫落它来到底端之后，抬起头就看到了那令人震惊的一幕。
在镂空的铁道对面，站着和自己差不多身高的黑衣人，身上也披着墨黑色的斗篷，和沐灵枫不一样的地方就是那脸上那同样漆黑的面具。
看来就是肥猪所谓的大人了，沐灵枫认出了这是那天战崖里遇见的少年。
他们对视着，一旁的熔炉里烈焰正熊熊燃烧，飞起的火星在他们之间飘舞着熄灭，散落了一地的黑色尘埃。
两人都没有动作，沉默了很久之后。
对面的少年开始动了，他抽出腰间的两把匕首，将它们置于身侧。面具上冰冷的眼瞳里映这熔炉里的火焰，像是藏着野兽。
沐灵枫看着也抽出了漆黑色的匕首，逆焰已经被沐灵枫收起来了，身体里的那个他一直提醒自己不要再拔出那把刀，像是身体里藏起来的是浑身火花的恶魔，而那把刀，则是释放恶魔的钥匙。
黑袍少年开始动了，他开始向沐灵枫狂奔，手里的匕首上印着火焰的余光。
沐灵枫迎刃而上，手里漆黑色的匕首破空，左手抽出的细刀飞舞，带起了满地的飞屑。
他们在飞屑中无数次擦肩而过，又无数次交锋，火焰照在两个内向熊熊燃烧的少年眼里，在他们的瞳孔里继续燃烧。
远处听到动静的研究人员看到了这一幕，瞬间拉起来警报，红色的光芒在火炉旁闪起，但丝毫不影响对决中的两人，他们的刀刃一次次擦起升腾的爆裂火花。
大坝外
“糟了。”林看到了大坝的警报灯闪起。“看来我们有麻烦了。”
林提起重狙，听见了远处基地里响起的集合声，朝着那个方向望去，隐藏在山林间的军事设施全部亮起。林一枪打爆了那个还在嘶吼的喇叭，希望能争取一丝时间。
将军看着林，也提起了身旁的重机枪，“你做了我在军校时一直想做的事。”
林没有转头看将军，一直用狙击镜看着远处赶到的援军。“现在可不是说笑的时候。”
林一枪狙掉了一辆驶来卡车上的驾驶员，那车辆一个打滑翻滚着横在路中间，后面的车辆意识到山上有人都纷纷停了下来，从上面蹦出脸上涂着油彩的士兵。
将军拖着弹链走到边缘，“你觉得他们是睡觉前从来都不洗脸么，还是临时涂上去的，这么快。”
说完将军就按下了扳机，机枪口喷射起火焰，将那些无掩体的士兵全部洞穿，子弹穿过他们的身体，将那银色光芒的机械全暴露在空气里。
“哦！见鬼！”林一把将还在扫射的将军往后拉着，瞬间弹幕覆盖了原本站立的区域。
“那是什么？”将军问着林，他好像看到了某种银色的机械骨骼。
“毁掉我基地的杂种。”林冷冷的回答。
林握紧了手里的重狙，那炮口一般的口径下，机械士兵都是一发就完全轰爆，只留下半个站立的身躯，他们的身体里有着金属强化过的骨骼，死了都不一定会倒下。
林对将军喊：“往他们的胸口打！子弹要能穿过背后的装置！他们才算真的死了！其它情况下他们都还有能力扣动扳机！”
然后又对着通讯仪：“隆！你的火力支援哪去了！”
“马上就来。”
天空中划过无数的导弹，向着机械士兵射去。无数的弹头在他们身边爆炸，但那爆裂的弹头可不仅仅是爆炸那么简单，高温带着溅射出的弹片射进士兵身体里，瞬间将他们身上镶嵌的机械连同身体一起破坏掉，只留下半具烧焦的尸体躺在地上。
“我们要回避，只能远程打击，”大副说，“他们手上有反舰装备，而且隐形对他们无效，该死。”
司南用力拉起操控杆，夜莺一直在交火点附近徘徊，只能是支援性地射出几发爆裂的火焰弹，要知道，猎牙武器系统是为了对战航母级别的空中目标而研发的，对于地面目标有效的仅仅是几枚炙热的燃烧弹。
“沐灵枫那边有消息没？”林再次问。
“他自从进去之后就再也没出来，您知道他的，还是老样子，通讯中断。”大副回答。
林喊道：“坚守！直到他出来。”
林打空了重狙的弹药，提起将军的备用重机枪，也开始对着山下的机械士兵扫射。
“喂！那是我的东西。”将军回头对着林喊。
林冷静地说：“我又不是不还你。”
大坝内部
沐灵枫单手扶着墙看着对面同样疲惫的少年，身上的通讯器和目镜在激烈的打斗中已经散落在铁道上，而通讯器里正传出大副的呼叫声。
“沐灵枫！听到了没有！你还活着吗！还活着就…嗞…出来…”随后就听到一阵的嘈杂的电流声，显然是通讯器已经损坏。
看着和自己面对面的少年，握着匕首的手都有些脱力，重复的几次交锋之后，渐渐感觉到黑袍少年的实力和自己相持不下，顿时有些难办了。
突然脚下踩着的铁道开始松动，一块块沿着管道崩塌，他们都在铁道的中心，无法避开。
终于镂空的铁道受不住他们的摧残，在不堪声中散落。
瞬间沐灵枫反手握着匕首贴着钢铁组成的基面落在底层，除了衣袖上沾满了尘屑，身上并没有受伤。
这里是蜗壳的正下方，正是排水管道的出口。沐灵枫看见那少年也贴着墙站立起，手里的匕首又握紧了几分。
熔炉在他们的上方沸腾着，想到那肥猪说过，熔炉的残渣会顺着脚下的通道，排在山崖下的幽潭中。
沐灵枫和对面的少年站在漆黑的管道里，他们互相对视着对方，手里的匕首反射着墙上暗红色的光芒，就像眼里燃烧的火焰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