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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 尾巴上的线索(1 / 1)

我用了一周的时间构思要给欧阳行写一封什么样的回信,如何开头,中间写些什么,收尾时说点什么好——腹稿改了又改,终于定稿下笔时,又拖拖拉拉写了大半个月才寄出去。“拖拖拉拉”的主要原因是,在这期间,我们的实验终于破天荒有了质的进展。而这个进展,刚好是我发现的。

从科学的角度解释,我猜是因为重拾旧爱带来的快乐让人体内的激素水平开始改变,对身体有益的激素分泌增多,使人更敏感细致,记忆力提升,注意力更加集中,因而以前忽略的细节就像剥了壳的开心果呈现在眼前,答案就藏在雪白的荚之中。

不过若是要说得浪漫一点,我更愿意相信是欧阳行在远方帮助了我,才让我发现蒂娜藏在尾巴里的秘密。

事情是这样的。在我的众多画作中,有很多画的都是老虎身上的斑纹,它们就像人的指纹一样,千变万化,独一无二。我从拿起画笔的那一天开始,就不停地画下过蒂娜身上的斑纹,那些黑黄相间的形状——有些是纺锤状,有些是陀螺形,这里有三个黑色的斑点,那里有一条细长的线——经过大半年的仔细观察和反复临摹,它们已经像一张藏宝图一样印在我的脑海里。而打开这张藏宝图的钥匙,正是蒂娜的尾巴。

我印象很深,她的尾巴中部有一条特殊的斑纹,长得非常像一个数学里的根号,随着她尾巴摆出不同姿势,根号直线的部分就弯成不同的角度。我曾和高学长开玩笑,蒂娜如果下辈子投胎做人,高数一定不会挂科。

在收到欧阳行明信片后不久,我们又多了一张珍贵的苏门答腊虎照片,是放置在13区的6号相机拍到的,然而令人郁闷的是仍然只是一个恍惚的身影,留了条尾巴在镜头前一甩而过。后期技术师帮我们把图片尽量调整得清楚了些,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空拽着一条没什么斑纹的尾巴,我们根本得不到有效的实验数据。

我盯着那张处理后的照片看了三天,终于在一个午后,也许是有神灵帮我,也许是中了什么邪,思路突然就通了,碎片拼接的第一个结合点找到了,那个根号像是找到了自己的平方,无理数变成了有理数,分数变成了整数——我拿着那张照片冲到技师桌前问他:“这个地方,在调整光线的时候,可不可能消失?!”

乔搓着下巴,皱眉想了想:“这倒有可能……”

“那你能不能把原图调出来?”我打断他接下来有可能的长篇大论,跟我解释为什么图像数据会缺失。

乔放下手中的活儿,走到另一台电脑前开始调取记录,一边说:“原图根本看不清楚,你确定能看出什么花样?”

“还有数据库里蒂娜的照片。”我深呼吸,尽量平稳地说。

一听蒂娜的名字,一堆人“呼啦”一下就围上来了。高学长挤在里面,用中文小声跟我说:“喂,秦铮,可别放空响炮啊?你怎么知道这老虎就是Tina?”

我指着数据库里蒂娜的图片说:“你们看,蒂娜尾巴末梢这里有一个黑点,之后往右一折,随后角度往左挑,然后右拐,在尾巴这里形成一条直线——很像一个根号。

“再看这张处理前的照片,因为尾巴的快速移动,这里形成了一块黑色的模糊区域,但是顺着移动的痕迹逆向推回去,下面这条深色的线起点一定是一个圆点,而这一片淡黑色的类正方体,我们一直以为它是一条直线的移动轨迹,实际上是两条垂直线的移动轨迹——也就是蒂娜尾巴上的根号!”

“你怎么凭一张不清楚的照片、一块模糊的痕迹就确定这是蒂娜的尾巴?”松西问我。

“这张照片是13-4号摄影机拍下来的。”我转头对乔说,“乔,麻烦你把我们8月拍到的第一张苏门答腊虎照片调出来。”

乔飞快地调出我们到研究中心后得到的第一张照片——同样也是只有一个尾巴,但这次拍摄的方向是从头到尾,而非从尾到头。“这是15-6号照相机拍到的。”我说,“大家看,这张照片上是不是有一条明显的直线和两条折线?只是方向和13区的那张照片刚好相反,而那个圆点刚好被树林中的反光给遮住。我们找了这么久的蒂娜,其实很早就出现在我们视野中了!”

一口气说完,我都有点喘不过来。四周都静悄悄的,只剩下我重重的呼吸声。

“的确,15区是距离蒂娜放归点最近的区域,她一直都在那儿……”松西小声沉吟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13区到15区的距离是六十公里,蒂娜完全可以只身走这么远。”凯莉从桌上扯过地图,找到13-4号红外照相机的安置地:“这里海拔9325呎,区内有两支哈里河的支流,年平均降雨量7500毫米,远离村庄和棕榈树橡胶树,植被丰富,山坡陡峭——对于一只雌虎而言,这简直它最佳的繁殖地!蒂娜是不是已经怀孕了,所以才迁徙到了15区?”

此言一出,众人情绪都激动起来。

“我们必须紧密观察这三个区的动物活动情况!”松西皱着眉头下命令,眼里又是担心又是期待:“下午我会和詹姆斯讨论具体的方案,晚上7点钟大家到办公室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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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特教授本来在雅加达国立大学开会,预计周四才会回来,结果下午五点过就风尘仆仆地走进研究中心。他到的时候,我们已经又看过13、14、15区的所有照片,试图再找出一些蒂娜存在的证据,可惜除了那两张模糊的照片能佐证我的看法,再没有别的更有力的证据。

因此下午的那阵子兴奋都已经化成了云烟,松西忧心忡忡地迎回了她的丈夫,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觉得这有可能是蒂娜吗?”

“如果我说不可能,你打算怎么做呢?”莫特教授问她。

“我希望仍说的是真的,但若真是蒂娜,我简直不敢相信,她在我们眼皮底下这么久我们竟然都没发现她!这说明我们的工作是多么不够、我们要做的事有太多!……”

“好了,松西。”莫特教授打断他焦虑的太太,放下公文包,拿了电脑和笔记本:“Kelly,Gal,Mike,Allen,还有然,你们一起来开个会吧。”

五个博士生拿了纸笔走进会议室,剩下我,另外一个本科生,两个研究生在外面,四个人面面相觑。

“仍,你说那真的是蒂娜吗?”Sasha憋不住第一个开口,她年龄和我相仿,性格却比我活泼得多,是个直肠子。

“肯定是。”

“你怎么这么肯定?”

“直觉。”

“……”她愣了会儿,发泄一般地大叫:“哦——!老天拜托,就让你的直觉对一次吧,我真的痛恨死天天找老虎了!”

我们都笑了起来,然后一起去吃了晚餐。因为晚上七点要开会,没有人回宿舍,吃完饭又折回了办公室。没坐一会儿,莫特教授打开了会议室的门,看见我们吃了一惊。

“你们还没走?”他看了眼手表,“正好,我们把接下来的工作布置一下。”

刚说完,松西从会议室里走出来对她丈夫说:“我去帮你收拾行李。”

我正奇怪莫特教授要去哪里,他一边收拾电脑一边说:“我和松西现在要去13区——希望时间还来得及,万一脚印被破坏了就糟了——研究中心的一切事务我交由凯莉处理,如果有困难,你们可以找若布,他会很乐意帮忙。”

说着他已经回到了下午刚进办公室时的模样,背个超大书包,米色T恤外面套了件长袖衬衫。松西把他的冲锋衣送了过来,她自己也换上了迷彩装。

“我们最迟明天中午回来,这段时间各位最好抓紧机会休息,说不定你们会长期‘出差’。”莫特教授说完狡黠地眨了眨眼,朝我们一点头,带着松西坐上了巴当的车。

我们把野外考察称为“出差”,那不是令人愉快的事。虽然每一次我都能收获新的标本和画作,但连着半个月都呆在阴暗的森林里,高耸的松树和桃木把天空遮个严严实实,没有一丝阳光透下来,四周都是树叶和动物尸体腐烂的味道——没有多少人能无所谓地享受这种日子。

他们转身的时候,我听见松西问他:“你真的相信一个小女孩的判断吗?”

莫特教授说:“其实你也希望她是蒂娜,不是吗,亲爱的?”

我突然有点感动,甚至开始祈祷我们能早日“长期出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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