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后进的王家祠堂,里面有很多王家的人,老老少少的都有,但大多都是王家的长辈人物。
老夫人就坐在左手为首的软榻上。
正南朝北,就是祭坛,上面摆着很多令牌,肯定就是王家祖先的牌位。
在祭坛下北侧,摆在一个香案,上面的点着香的香炉,袅袅烟柳弥漫,盘旋而上。
那王参将就站在香案北侧,看着刘睿拱个手,瞪瞪刘睿没说话。
刘睿进来,不敢冒失,转着圈的行礼。
就听那王参将老大不耐烦的粗声喊着:“墨迹个啥子,赶进过来跪拜,给祖宗磕头,然后咱们就喝他娘的一塌糊涂,死活不知!”
十足粗人一个啊,就是喝个酒都能生生死死的!
就听老夫人轻轻哼了一声,才笑眯眯的对着刘睿挥手:
“孩子,过来说话,你哥哥就是这个脾气,其实人是很好的,最讲究义气!”
刘睿再一次恭恭敬敬的给老夫人行礼:“小的不过市井混子,才混了个试吏书办,如何敢高攀堂堂的三品海盖参将!请、、、、、、、。”
还没说完,那边王参将就暴跳如雷:
“咋的?还嫌弃老哥暴躁咋的?
奶奶的,看在你是老娘的救命恩人的份儿,爷爷已经对你好脾气了,要是换做别人,早就脑袋拧下来做夜壶了。
哼!麻溜过来结拜,没看见老子的嗓子都呼呼冒烟了吗?”
既然兄弟又自称爷爷,奶奶的,这辈分没****了。
刘睿心虚的望着王参将洪武有力的身子,又是朝阳宫的俗家弟子,必然厉害得很啊,至少和咱刘睿相比!
奶奶的,结拜了这个哥哥,随时都有脑袋做夜壶的危险,也算倒霉。
再说,为了给老爹脱了干系,这个参将可是预定的替死鬼,这要是结拜了,是不是株连九族的把自己也一并砍了!
“这、、、、、。”
刘睿不能不掂量啊。
老夫人脸色有点阴沉了,先是瞪了一下参将,那家伙就想老鼠见了猫,立刻低着脑袋垂头丧气。
才听老夫人对着刘睿说道:
“我王家世代忠良,活的就是一个义气,孩子你对老身有救命之恩,从此你就是王家的贵人。
如果不嫌弃我儿的粗鲁,那就成为兄弟,有什么不好,最少能给孩子你照应一些儿,至少,在海盖,还没人不给我儿这个颜面。
再有,孩子你和朝阳宫有着渊源,我儿也是朝阳宫的俗家弟子,成为兄弟,却是朝阳宫的意思,那些儿道长临走,还托付我儿一定要尽心照料你的。”
不愧是王家的老祖宗,这话儿有软有硬,带着十足味道,叫你左右无法唐塞!
再加上朝阳宫的分量,就由不得刘睿不答应了。
自己莫名其妙的和朝阳宫的祖师弄上干系,甚至有可能张三丰隔世传人的身份!
那朝阳宫宫主身份何等崇高,如何会甘心回过头来给自己这个小小的混子跪拜做小辈!,岂不是大大丢了面子!
朝阳宫这会儿绝对不适合出面,这个参将,不过是宫主徒孙一辈的俗家弟子和自己结拜,这番儿,刘睿在朝阳宫的辈分也就间接的定了,再用参将的势力掌控自己。
确实比朝阳宫直接出面好处多多!
既然躲不过。那就干脆豪气一些就是了。
刘睿噗通跪下给老夫人磕了六个响头:“不孝儿子拜见母亲!”
老夫人立刻眉开眼笑:
“傻儿子,快起来,这还没结拜呐,就先跪拜老身,坏了规矩的,快过去了和你打个喝血酒结拜,然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是不是一家人谁也不敢打包票,不过是先用这个身份,把自己牢牢控制起来却是真的。
一旦那朝阳宫暗中查出,自己不过是冒名顶替的骗子,那只有做人家的鬼了。
朝阳宫一众道士急急离去,恐怕就是去核实自己的身份去了。
好容易过儿结拜的仪式,陪着便宜大哥喝了一肚子的空腹酒,刘睿只好晕晕迷迷的求告参将大哥:
“就饶了弟弟吧,弟弟还要记着赶回盖州卫城的,不然事情就麻烦了。”
参将如何不知道刘睿心里的事情,哈哈大笑:
“好!就去吧,先把这顿酒记账,等你回来,咱哥俩接着喝,都喝趴下才是兄弟!
哦,对了,你回去后,多少照料一下郑胖子,咋说,也是哥哥的便宜大舅子不是?他死不死和大哥没干系,关键是叫外人看笑话,背后指点大哥的脊梁骨的。“
得!那个郑胖子也轻易动不得了,准备的替死鬼一下子去掉了俩,这可咋好?
还能找谁接班啊,却是愁人了。
等刘睿离开海城回盖州卫,却已经是过了午时初刻了。
天阴阴的看不见日头,却也没有感觉到雨丝,只有风儿嗖嗖,带着几分凉意。
刘睿已经乔装成一个老太太,躬着身子就登上了篷车:“儿郎们,加把劲儿,争取早点到盖州卫,到时候奶奶给你们巧克力吃!”
一个也乔装成家人的兵士很聪明,立刻哈哈笑:
“多谢老奶奶了,小的跟着大人学过几招武当功夫,以巧克力正是武当绝学真谛,不想老奶奶也会啊!
就是岁数大了,说话漏风,还要把功夫给吃了,呵呵,小心点,别把牙床咯坏了就连汤粥都吃不得了!”
奶奶的,真能拽,比我刘睿也不差,想飞起家法连环脚才想起已经是个老太太,只好瞪了这混蛋一眼:“别废话,赶车!”
晃晃悠悠就进了车子里面,还没站稳,就觉得车子烂晃,原是那个家伙已经启动了车子,人也跟着晃悠,眼看着就站不稳了。
就觉得一双儿温软的手儿扶住了自己,但显然手儿的主人也同样温软,二人几乎同时瘫倒在地上,好在铺着地毯,也没啥。
“咋的是姑娘?”
昨晚为了救老夫人,无奈那这个丫鬟做了实验,如今当面,却有几分尴尬。
刘睿也顾不得装老奶奶了,急忙麻溜的扶起姑娘。
姑娘把身子从刘睿手里急忙逃走,躲到车子的另外一角,低着头小声说道:
“奴娇如烟,老夫人说,如今你也是公子身份了,一个人在外面奔波,身边没个精心的照顾可不行,就把奴送给公子做丫鬟了。”
这年代,男女大妨很厉害,刘睿当着那么多的人面前,对如烟那般,一般来说,这丫头也只能跟着刘睿了,这也是老夫人故意成全。
“这个。。”
有这般美人儿做丫鬟每日作伴,自然是件美事,但福兮祸所依,自己此行,说不定真要和胖郑也就是如烟的哥哥有过节,到时候可就为难了。
“难道?奴薄柳之姿,手笨心笨的,公子看不上奴家?”
刘睿紧忙摆手:“可不能这么说,姑娘要是残色,那世上就没有美人儿了。
哥哥是在想着别的事情,再说,你这般模样又是七夫人的亲妹子,给我一个混子做丫鬟,哥哥只觉得委屈你了。”
如烟叹口气:“本就是丫鬟,原来伺候老夫人,今后伺候公子,谈不上委屈不委屈的,只希望公子别嫌弃奴家,奴就心满意足了。”
是一个三从四德的范儿,逆来顺受的性子,刘睿心里闪过嫣然那调皮娇蛮的影子,叹口气,俩丫头绝对相反的性子,如今如烟来了,嫣然却要飞走了。
春天了,南来的燕子恐怕还在路上,而自己那个燕子却要南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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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卫城,先安顿安安排了几个叔伯的事情,刘睿依然溜出都司府,钻进车子就去了城西南的一个小院子。
院子是黄叔叔给找的,翡翠的几个丫头在这里按照刘睿的安排联系了三天了。
竟然翡翠,小灵通等人都在。
熊杰的目标是刘睿,目的就是帮着吴欢取胜一起发财,小灵通赵海生二人咋也都是百户的儿子,很快的就被放了出来。
刘睿狐疑的问道:“咋都聚在这里,别的叫吴欢那里闻到风声。”
小灵通一吐舌头:
“如今,也就咱们几个相信,翡翠能赢,全城一万多人,几乎都认为彩蝶必胜,因为三哥你这会儿应该还在海城参将的水牢里哦。
还别说,当时你被参将府的人弄走,大家都心慌慌的没了主意,偏偏翡翠姐主意正,相信三哥一定没事的。
这不,还把多年积攒的养老钱都买了盘子!好家伙,三千多两白花花的银子啊,万一输了,翡翠这辈子可就完了,真敢下黑手。”
翡翠正来回打量着刘睿身后低着头摆弄衣角的如烟,嘴里啧啧连声:
“啧啧,这是谁家的妹子啊,真是美人坯子,姐姐自以为在卫城也算不错的了,可是一和妹子站在一起,就感觉自己像个狗尾巴花了。”
如烟躬身行礼:“见过翡翠姐姐,奴叫如烟,公子的丫鬟,在车上,公子就总是说起姐姐,姐姐很漂亮的,还琴棋书画啥都懂,奴啥也不会,比不得姐姐的。”
不想却触到了翡翠的痛楚,眼睛一红:“姐姐倒但愿啥也不懂的。”
良家女子要三从四德的能认识几个字,相夫课子就行了,只有欢场女人才学琴棋书画啥的,翡翠这句话透着心酸。
刘睿叹口气,转移目标:“别说这个了,准备的如何了?”
翡翠看看几个丫头,立刻来了精神:
“那些个舞姿不过是新奇,练起来也不难,早就没问题了。
嘻嘻,人家心里急急地,盼着今晚的对决的,到时候不但奴扬眉吐气露大脸,还发一笔横财。
天祖宗!三十比一啊,过了今晚就是九万两白银的进项哦,就是镇城的花魁掕花儿恐怕也没有奴家富了,真要感谢三哥了。”
小灵通嘟嘟囔囔:“也是姐姐胆子大,兄弟我,嗨别提了,就借了三百两买了三哥赢,如今真后悔啊。”
翡翠身子偎依着刘睿,眼睛深情款款的看着刘睿:“那不是姐姐胆子大,而是心里早就和三哥连在一起了,三哥败了,姐姐也就全完了,有没有钱也无所谓了。”
刘睿心里热热的,轻轻抚摸着翡翠,心里叹口气:这丫头,自己嫌弃她的出身,从没有在心里真正的接受过她,不想这个死心眼的却来真格的,谁说婊子都是无情的。
过了戌时中刻,百花阁格外的热闹起来,全城不过一万多人,到了戌时末刻,这里几乎聚集了五六千人。
大厅根本容不下,很多身份低的就等在外面,彩蝶儿和翡翠这一场对决,闾山冯琦的介入,加上刘睿刻意的导引布局,竟然成了卫城从所未有的一场豪赌,牵扯到卫城几乎所有的人家!
可以说,这一场对决下来,会有不少人破产的。
但也几乎九层以上的人认为,没有了刘睿,翡翠儿必败无疑,纵然是三十比一的盘口,也大多买了彩蝶胜。
当然也有少数人,本着以小博大撞大运的,投机买了翡翠胜出,自然也有心知肚明的,世上的事,本没有公平可言,白花花的银子面前,更少有了良心。
天阴阴的没有星星月儿,更是冷风嗖嗖,不时还从天际闪过闪电,然后几声闷雷,春雷第一声,却在人们不期待的时候来了,竟然没几个人注意到。
人们的整个心思,却不都在即将开始的一场生死攸关的对决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