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空气似是静止了。
苏振盯着章淑瑜，眼神眨都不眨，她也是盯着他，他那么靠近她，他的手还挡在她的唇上。
她的唇好软，好软——
而他嘴里的蜜饯，甜味荡漾开去，就像这此刻，竟然涌出甜味到心尖。
苏振喉结一滚动，吞咽了口中的蜜饯，他猛地抽回自己的手，退后了几步，朝着她一礼，“抱歉，打扰了。”
但随即他抬头看她，“不要大喊大叫。”
章淑瑜明眸盯着他，她起身，两只洁白的玉足踩在地上，朝着他走来。
苏振心咯噔了一下，他见她眼神紧盯着自己，不禁向后退了一步，但，章淑瑜还是向前，他不由自主地再后退一步。
她脸上未施粉黛，未点梅花妆，清秀而清纯，身上穿的纱衣半带透明，里面穿的红色牡丹肚兜若隐若现，苏振瞬间不敢多看，立即低头。
谁知道低头之际，他看到她那双玉足，晶莹剔透，脚趾头就像是嫩嫩的藕芽尖，浅粉色的十个脚趾趾甲，就像花瓣儿点缀在上面，足步生莲。
整只玉足那么白，隐隐间似是能见那青筋，肌肤那么嫩，那么动人，若是捧在手心，定会别样不同。
他有那么一种冲动，想蹲下来，去抚摸一下，就一下。
“如此深夜，世子闯我闺房，欲意何为？”章淑瑜轻启红唇，眸色温和地看他。
苏振忙收了眼神，不敢看她玉足，更不敢看她的脸。
“我……并无什么要紧事。”苏振耳朵有些发烫，他理了理自己的思绪，不，自己深夜来是因为小苏瑞，并不是什么事都没有。
“你脸红耳赤？这房间里很热吗？”章淑瑜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他身旁，她慢慢地凑到他的耳边，轻轻地一吹。
苏振打了一个冷战，慌张之下，直接蹿到梁上。
离开她的范围圈，苏振的理智才彻底回来，他拱手，“大小姐，请你对我不要再施展媚术！”
章淑瑜抬手掖好了自己的纱衣，抬头看在梁上的他，淡淡开口，“我并没有对世子施展媚术。”
“世子若是没有什么事情，就请马上离开。”章淑瑜微笑，但，眸子里已经闪过三分冷意。
苏振看了一眼桌上的蜜饯，转眸重新看回章淑瑜，问，“你喜欢吃蜜饯？”
章淑瑜怔愣了一下，眼神慢慢地看向桌子，桌子上的蜜饯原本包好，但是被苏振打开了，他还吃了一颗蜜饯。
“喜欢。”章淑瑜低声回答，她走过去，将蜜饯重新包起来。
“巧了，瑞儿对我说，他也喜欢吃蜜饯。”苏振眸色眯了眯，凝视盯着章淑瑜，“瑞儿，就是跟在我身旁的那个孩子，你见过的。”
章淑瑜的手顿了顿，她看着面前的蜜饯，捧起来，抬眸再次看他。
“那，那你带回去捎给他吃？”她似是鼓起了很多勇气，才开口问，“别说是谁送给他的，就以你的名义就好。”
章淑瑜说道这里的时候，她笑了，仿佛看到小苏瑞吃那蜜饯的幸福模样，她的瑞儿最喜欢甜甜的东西了。
苏振看着她那脸色，他从梁上跳下来，到了她面前，接过她手中的蜜饯。
这蜜饯，原本就没吃多少，她就一直留着，留给小苏瑞吃。
苏振收了那蜜饯，抬眸，紧盯着她的眼睛，脸色瞬间变得严肃，他低沉声音问，“你若嫁给我，你可待瑞儿好？”
章淑瑜怔在原地，她眼睛紧紧锁住苏振，他方才说的是……可待瑞儿好？怎么会不待瑞儿好？！那是她儿！
她嘴角慢慢地咧开，似笑，又抿嘴非笑，但随即又轻声笑了，“呵，你，他，他……他是你什么人？你好像，待他挺好的。”
“我问你的问题你没回答。”苏振眸色深沉，紧紧逼问。
章淑瑜眨了眨眼睛，将眼眶里的泪水逼回去，她哽咽了一下，但还是忍不住侧身抬手拂去泪水。
她眨了眨眼睛，整理了心绪，才重新看回苏振。
“我，我当然对他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章淑瑜低头，轻声笑了一下，“只是，不知以什么身份待他？姐姐么？也可以的，突然多个九岁的弟弟，也是，也挺好的。”
苏振第一次见失控的她，他也发现，只有提及小苏瑞的时候，她看到小苏瑞的时候，她就会失控，变得不像是往日的那个她。
又或者，如此失控的她才是那个真的她。
还有就是——他苏振从来没提及过小苏瑞今年九岁，她又如何得知？
但是，苏振却不想现在问。
“好，我知道了。”苏振轻声应，他再次掂量了一下自己手中的蜜饯，“我先离开，不打扰大小姐休息。”
“苏临御！”章淑瑜见他施展轻功要离开，立即拉住他的手。
苏振眉头微皱，转头看她。
“你不问明天的三局题目？你有信心赢魏弦？”章淑瑜问道，她见他眼神，忙缩回自己的手。
“提前找考官泄题，并非我风格。”苏振正色道，“我虽不自诩君子，但愿以公平一战。”
“公平？这世间哪里有公平？魏弦已经通过我爹得到了三个题目，我写了六个字给他……”
“心中有把标尺，就是公平。公平在于各人自己心中，并非世间或是他人。”苏振打断她的话，诚恳道，“小淑儿，在我决定上门来提亲的时候，我就决定以公平公正手段争取你。”
小淑儿，他叫她小淑儿……章淑瑜脸上有着几分不好意思，想着纠正他的称呼，可听得他又抬起手挡住示意她先不要说。
他的脸色很认真，“实话说，我还不清楚我对你的感情到底爱还是不爱，但，我做的事情我会负责，我下的决定我也不会后悔。”
章淑瑜听着他的话，不知说什么为好。他连到底爱不爱她也不知道就冲上门来说娶她？
也罢，她也没见得就很爱他苏振，只是觉得他不坏，觉得他是个人才，觉得他能够对抗魏弦，她可以利用而已。
也好，他既然这样说，那她可以松些心情。
“我会对你好的。”苏振淡淡开口，拱手一礼，“告辞。”
“慢！魏弦武功深不可测，你若与他对战，攻他肋下，那是他的弱点。”章淑瑜快速开口，“苏临御，你一定要打败他！”
“你怎么知道他的弱点？”苏振一抬头，眯着眼睛盯着她，语气骤冷。
章淑瑜忙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她向后退了一步，才道，“我，我看了一些武功方面的书，看到一些武功弱点，然后猜的。”
苏振盯着她的眸，说谎都不会，更何况骗他？
罢，现在两人也其实就只是相识阶段，谈不上深厚交情，他不想将她逼得那么紧。
反正，他往后会知道这一切的。
“即使你不说他弱点，我也不会输。”苏振微微一笑，看她。
他见她眸中还有担忧之色、慌张之色，不禁抬手轻轻地撩起她垂下的刘海，挽到她的耳边。
苏振凑到她的耳边，轻轻说道，“我苏振定娶你章淑瑜。记住，我看中的人，谁都抢不走。魏弦？他姑且可以成为我苏振的对手，但，我从未俱过半分。晚安。”
章淑瑜瞬间石化，呆愣地站在原地，耳边似乎还缭绕着他的话。
但，苏振他离开之后，又重新折回，章淑瑜惊得看他。
他走到床底下，拿出她那双绣鞋，弯腰放在她的面前，他抬头看她，“地板冷，还是穿上绣鞋。”
“……”章淑瑜欲言又止，最后点了下头，“嗯。”
苏振微微一笑，转身离开，章淑瑜忙看他离去的背影，久久未曾回神。
一阵夜风吹过，章淑瑜感觉到身上一冷，她哑然笑了笑，看着地上的绣鞋，伸脚穿进去。
她走到窗台那，伸手将窗子关好。
一切安静如旧，只有烛灯轻轻摇曳。
苏临御。
章淑瑜嘴里喃喃，回到了自己的床榻边坐下，他一定是能够将蜜饯带给瑞儿吃吧？
苏振很快回到府上，进了室内，他将怀中揣着的蜜饯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
他速度换衣，然后拿着蜜饯到了另外隔壁房间，他轻推门进去，瞧见小苏瑞正坐在书案前认真练字。
“瑞儿。”苏振轻喊了一声。
小苏瑞立即放下狼毫，起身朝着他行礼，“苏哥哥。”
“见你如此用功，给你吃。”苏振将蜜饯递给他。
小苏瑞心中大喜，双手接过，“谢谢苏哥哥！”
打开一看，分明看到里面的蜜饯被人动过也吃了一些，但小苏瑞并没有多言，捻起一颗想着放进嘴，动作一顿，抬起手给苏振，“苏哥哥，请。”
“这是有人送给你吃的，我就不吃了。记住，别人送给你的无论是什么，都是那人的心意，万不可转送他人。”苏振说着弯腰将他书案写着的书卷拿起来，打开看。
“是，先生教诲得是。”小苏瑞将蜜饯放进自己的嘴里，随即抬眸看他，“是何人送我蜜饯？我得要谢他才行。”
“一个喜欢你的人。”苏振看了他的字，将书卷放回到书案上，“四更天歇息，注意劳逸结合，不可熬夜太多，不然，你这个子是长不高的。”
“是。”小苏瑞立即应了，他看着手中的蜜饯，想着苏振说的话，那谁是那个喜欢他的人？
他还有人喜欢吗？
清晨很快就来，清风微拂，万物苏醒。
这龙城可热闹了，摄政王魏弦亲自撑腰鄂国公府嫡出大小姐招婿赛，并且派了宫中的御林军维持威武广场秩序。
鄂国公府虽说权力财势可能不及姜大将军府和封太师府，但，这是赐封公爵第一等，是龙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先前老是传言嫡长女章淑瑜是三无大小姐，但，现如今都知道，别人大小姐可是龙城中摄政王魏弦、从三品太仆寺卿即封太师府大少爷封无野、燕王府世子苏振都争相上门提亲的贤女！
这样的女子，不知有何才德？有何相貌？听闻招婿赛中可窥见大小姐芳容，因此更多人涌进威武广场。
诸多人猜测，这场招婿赛毋庸置疑肯定是魏弦赢，其他的男子不过是“陪读书童”罢了，但，能够与万人之上的魏弦同登台，虽败犹荣！
马氏十分痛恨章淑瑜的招婿赛有魏弦支持，她见章瑾秀破身而又担心给章瑾秀留下心理阴影，因此找了借口说小恙，就不到威武广场那边了，鄂国公见此，也不说什么，叮嘱照顾府上，就带着章肃和章源、一同护送章淑瑜的马车往威武广场那边走。
马氏见他们离府之后，进了自己的院子，喊了一声，“广角。”
“奴婢在。”广角跑来行礼。
马氏看了一下左右无人，在广角的耳边低声了几句，“……做得干净利落些！”
“是，夫人请放心！”广角眼神一狠，点头离开。
她深深记恨着在章瑾秀生辰日那天，章淑瑜骂她、打她、还废了她的右手，好在马氏没有嫌弃她，让府医治好了她的手之后，继续留着她在府上做事。
但是每到夜里吹风的时候，右手总是隐隐作痛，而且还不能干重活！
这仇，她广角到死都会记住！都会报！
马氏见广角离开，进了内室准备换身衣裳然后去隔壁庄子查看下账本，她向来严谨，控制着府上财政大权，基本上每日都去查看账本。
谁知道刚脱下外袍，身后突然一人直接抱住她，在她耳边呼唤了一声，“容儿！”
马氏心中一惊，忙推开身后的男人，又赶紧去看门看窗子，见窗子没关赶紧关了。
男人邪肆一笑，坐在美人榻上看她，“这么紧张干什么？鄂国公和府上的大小姐、二位少爷已经离府，你怕什么。”
“什么怕什么！”马氏转身看他，他还是那般身穿黑衣，留着山羊胡须，虽然年过知天命，但，依旧风流。
男人上前，拥着马氏入怀，不由分说直接吻上她的小嘴，然后是脖颈、继而是耳垂。
“唔……不要，你赶紧放开我！”马氏忙要推开他，但是男人却将她抱得死紧，三两下将她的衣裳给撕开，他一张牙齿，直接咬上马氏的肩膀，“给不给？不给，爷找你秀姐儿去！”
“你！你！”马氏惊得要死，瞬间紧紧地抓住他的手，“你说什么？你如果敢再找她，我杀了你！”
“啧啧，用完爷，就要将爷甩掉？”
“怎么会？秀姐儿已经将最重要的给你，你心满意足罢！不要再沾染她！”
马氏咬牙，莫不是看在他深谙南疆蛊毒，又与她暗缠多年，她不想别人坏了章瑾秀，她才不会让他破了章瑾秀的身……
“放心，爷有你足够。”男人轻声一笑，大手捏住她的下颌，“小嘴儿又伶俐了，来，伺候爷，爷爽了，给你瞧瞧新养的蛊。”
“真的？”马氏听到新养蛊，眼前发亮，章淑瑜，你这次，受死吧！
……
章淑瑜坐在马车里，很快和鄂国公章肃章源等人到了威武广场，然后进了威武广场对面的威武酒楼中。
诸多报名的龙城公子少爷等都一一站在擂台周围，魏弦、苏振、封无野等一些四品官以上的公子则不在其中，而在旁边的休息区。
众人翘首盼看，就是不见章淑瑜，但巳时三刻，鄂国公携带章肃、章源二人走了出来。
“今日，承蒙摄政王照顾，眷我鄂国公府，助府上招婿。”鄂国公站在台上拱手行礼，率先开口，“多谢各位亲朋好友前来参加。”
章肃站在台上，看着这人山人海，脸上不喜。他不喜欢章淑瑜，甚至说讨厌章淑瑜，但，他还是得要按照鄂国公的意思站在这擂台上。
他想，若是有朝一日承袭鄂国公爵位，他一定将章淑瑜曾经的痕迹全部抹掉。
他看着台下参与招婿赛的人，心中突然变态想，若突然有个奇迹，赢的人是个瘸子瞎子，那章淑瑜嫁过去，哈哈，可笑死人了！
“二哥，还不下来！”这时候章源突然喊了一声，看着在台上傻笑发呆的章肃。
章肃赶紧回神，没想到鄂国公早已经说完话，现在是御前淘汰赛，诸多男子已经上台，但，章肃竟然还站在擂台上——如此心不在焉，真是丢死人！
不过也有一些女子依然花痴的，毕竟章肃也是龙城中俊美的公子哥儿。一些与章肃交好、想着高攀鄂国公府的，也看着章肃，呼喊着他，“肃二爷！”
章肃抿嘴，拱手行礼，赶紧跳下擂台。
因为人多，鄂国公按照章淑瑜出的淘汰比赛制：擂台上的男子集中在擂台上，群殴，一炷香结束、或者擂台上剩下八名男子的时候，就停止，然后继续后面的三场正式淘汰赛。
众人哗然，竟然开头就是群殴……
“这是比武。”就在众人喧哗之际，一声清冷而好听宛若莺啼的声音响起，众人全都看向威武酒楼那。
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头戴白色帷帽，站在酒楼的栏台上，她两手放在小腹前，然后朝着众人欠身一礼，“多谢诸君厚爱淑瑜。”
既然女主角都这样说了，众人自然接受，章源章肃两人带人让围观者往后后退一些，那些参与比试的男子也纷纷站在台上，摩肩擦踵，跃跃欲试。
章淑瑜微笑，她侧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春桃，“春桃，待会儿开始的时候，在楼下放条狗。”
“是。”春桃不明白为什么要放狗，还有，她看到章淑瑜的手中似是捏着个肉包子：大小姐这是饿了么？
擂台周围。
“王爷和燕王世子他们也上台了！”不知何人喊了一声，众人看过去，果然，魏弦、苏振、封无野等人、只要报名的都站在擂台上，还好擂台够大，不然，这可尴尬了。
章源看着众人都站好，便喊了一声，“各自准备！”
他提着一只火把，步步登上另外的高台，众人全都安静地看着他。
他将高台上的那柱香点燃，一转身，章源凌厉喝了一声，“开始！”
顿时，擂台上声声喧闹，不少男子开始推搡打架群殴。
众人看着，指指点点，叽叽喳喳，这还真没看过别人这样举办招婿赛的……
有人刚好在苏振周围，见他站着不动，立即要来攻击他，他身形闪过，拂袖生风，人已经被振飞到台上。
封无野平日里都是以咪咪笑示人，为人文雅而多礼，这方与人打架都是先拱手行礼，“稍后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那攻击他的人自然不听他的废话，举起拳头就来砸，却被封无野一手抓住他那手腕，顺势直接扔下擂台，他再一礼，“承让。”
诸多女子被他君子之礼而纷纷叫喊，“无野公子，无野公子！”
章淑瑜在酒楼上看着台上群殴，见苏振、封无野等人身手，不禁一笑。
当然，还有姜熙。
姜熙好武，听闻章淑瑜招婿，心已经有了冲动，又听闻能打架，遂速速跑去报名。但当听到摄政王魏弦也参加的时候，他刚好在报名台前写了个“姜”字，笔墨顿了顿。
思忖了半晌，他才写下了个“熙”字，能与魏弦比试，也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这会儿，别人没攻击他，他都已经欢快地去打架斗殴了，仿佛回到还是弱冠冲动年纪。
只有一人，没人敢动他一分，那就是魏弦。
魏弦站在擂台中间，他犀利的双眸扫向众人，最后抬眸看向酒楼上站着俯视擂台的章淑瑜。
章淑瑜知道他看过来，她嘴角慢慢地扬起一个弧度，她抬手，露出手中捏着的肉包子，轻启红唇咬了一口，然后往酒楼下一扔。
酒楼下刚好一只狗“汪”地叫了一声，叼起肉包子跑到擂台那边。
章淑瑜嘴角一笑，口型微张，“喂狗……魏狗！”
魏弦瞬间眼珠子都几乎瞪出来，手中拳头死死紧握，周遭戾气涌现，杀气骤起，似是卷起致命的龙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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