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易点点头,三人进入到府中大厅。
此时大厅已经坐了七八个人,白郡守和云城主赫然坐在最下首。其中三个是陌生客人,为首的一个中年男子身穿黄袍。国字脸上神态威猛,浓眉大眼,肃然有王者之相。
“这人就是楚皇了吧?”欧阳芷心头猛然一凛。她虽然没亲眼见过楚皇,可是第一眼就发现他与七皇子有五六分相像。并且这等久居上位的皇者之风,近距离下,呼吸都被压制得有些不畅。
眼见楚皇神采奕奕,眼中精光偶闪,显然也是个了不得的强者。
而紧接着楚皇座位的,是一对年轻男女。男子看上去在三十不到,与楚皇也有些相似,应该是一个皇子。而看到另一名美貌少女时,欧阳芷瞳孔微缩,忍不住心头一跳。
这个少女她认识。
当今大楚皇朝的九公主周晓君,也是皇城始武道院的弟子。在天才如云的始武道院中,也是出类拔萃的存在。
最后一个陌生人,却是身穿灰色布衣的中年男子,脸上容光焕发,隐隐似有宝光流动,自然生辉。让人一望之下,忍不住便生出钦敬亲近之意。
这人恐怕就是当今的延辰国师了吧?
欧阳芷眼角偷偷瞥了一眼,暗自猜测。
“楚皇陛下,院长和小姐我已带回。”阿离也是大气不敢出,有些彷徨的通禀道。
欧阳父女也向座上的几人一一行礼。
楚皇笑着点点头,指了指身边的座位:“坐吧。”
帝皇之命,不敢不从。欧阳父女虽然都受宠若惊,但还是依言坐下。
楚皇脸带和煦笑意,向院长欧阳易一些关于东宁道院近况的问题。欧阳易不敢游丝毫怠慢,一一认真回答。
闲聊了一几句,楚皇笑了笑,转而向欧阳芷道:“欧阳小姐,你可知晓武神大人林先生的行踪?”
欧阳芷心中一动,楚皇这次来,果然是为了林先生!
“芷儿也不知林先生如今在何处,不过可以尝试代陛下通禀。”欧阳芷轻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表现得镇定些。面对着楚皇时,她莫名感觉到可怕的压力。
“如此,便劳烦欧阳小姐了。”
楚皇表现得极为客气。
从三炎殿殿主的记忆中得知了武神林靖的传奇过往,还有听到了始武山尊者的预言后,楚皇早已准备前来东宁城拜访。况且七皇子和平江郡王的案子,也只有他有权力去审判。
只是大楚皇朝中事务繁多,向来都是由他亲自批复。贸然离开皇城,恐怕造成群龙无首的局面。因此花费了好几天时间将事务都交待给可靠臣子后,这才带着延辰国师和一对最宠爱的女儿前来。
昨日出行之前,林靖召唤出遮天盖地的玄武灵尊分身、赐予东宁道院灵尊印记的神迹,也有探子在第一时间传达上来。
“这个迷一样的林靖,难道在这短短几个月时间内,又有了巨大突破?”
看到眼前的奏折,楚皇脸色都有些僵硬,目中全是震撼和不可思议。想起自己当日曾觊觎林靖身上的奇遇机缘,曾想过借助始武山的力量将其铲除的疯狂想法,额角也忍不住又冷汗溢出。
再细看奏折,上面有准确记载着当日玄武灵尊说过的话:
“本座今日受武神林靖召唤,便是要将印记赐予东宁道院。千百年以来,灵尊印记都由当任郡守保管。”
“尔等修为不到,勿要再妄图召唤本座分身,明白了么!”
楚皇身为一国之君,什么事没见过?从这一句话的口吻,他第一时间就能判断出,如今的林靖实力,已经差不多能与玄武灵尊平起平坐!
玄武灵尊何许人也?
那可是在三千多年前,已经与武祖一同破碎虚空的绝世强者!是古往今来的所有记载中,绝无仅有飞升到天外的一批强者。
普通的武神境强者,在玄武灵尊面前也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林靖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几年前也只是个九品境武者。若不是三炎殿殿主的记忆绝不可能造假,楚皇便是做梦也不敢想象,有人能在短短数年时间,势如破竹般接连晋升,直接到达武神境!
再过几个月时间,竟然就能召唤玄武灵尊,让这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强者为其办事。
这一件件奇迹,都太过于匪夷所思了!
“幸好有老祖在,扼杀了我疯狂的想法。”楚皇艰难的吞了一口唾沫,心存侥幸。
不过很快,楚皇又有了另外一些推测:
“林靖能与玄武灵尊平起平坐的资本,也许不在与现在的实力,其实还有其他可能。毕竟飞升天外三千多年后,没人能知道玄武灵尊已经到达何种境界,绝不是林靖这短短时间能赶得上的。”
“能让玄武灵尊看上的,或许是林靖无与伦比的潜力,或许是他从遗迹中出身的神秘身世,也或许是林靖快速晋升的秘密....”
手中拿着奏折,楚皇陷入了沉思。各种思绪纷至沓来,一个更能完美解释这些奇迹的推测涌上心头:
“在紫薇遗迹中,林靖得到的机缘,很可能是玄武灵尊的传承!”
“不对,林靖与玄武灵尊并没师徒相称,他应该是得到了武祖大人的传承,才能够解释他们平起平坐的关系。”
想通了这些,楚皇霍然站起身,激动得血液都有些沸腾,在书房中快步来回走动。
“这个很可能就是真相!”
“修为突飞猛进、身中青陀罗花剧毒而安然无恙、一人将三炎殿斩尽杀绝....”
“这一个个看似不可能的奇迹,若是因为武祖的干预,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了!”
“太好了!林靖若是得到武祖的传承,将要带来天地间的重大异变,很可能是未来的几十年内,他也能破碎虚空。”
“如今的大楚皇朝,很可能将要来到一个奇迹的时代!我的孩子中以老九在武道天资悟性最高,这次去东宁城,必须带上她!”
楚皇陡然站定,凌厉激动的眸光闪动间,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从今日开始,与那神秘高人林靖,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尽量交好。若是能让九公主与林靖攀上关系,以后定然会有受益无穷!
欧阳府,客厅中。
听了欧阳芷说出可以向武神大人通禀的话语,在场的所有人都心头大震:欧阳芷果然得到了林先生的器重!
“看来我猜得没错,要想找到林靖,可以通过欧阳芷!”
楚皇也是深吸一口气,潜藏在长袖中的手掌略微有些颤抖,方正威严的脸庞却是平静自若。
大半个东宁城的百姓都在摘星楼下,看到了他如同神迹般的手段,召唤来夜空星辰与玄武灵尊,使得天地都为之变色。可是当他从皇城赶到东宁城时,林靖却早已不知所踪。
像他这等武神境的强者,若是要悄然离开,根本无人能发现。
楚皇在大楚皇朝的情报机构遍布天下,发动了所有密探去查找林靖所在,可是他就好像人间蒸发一样,根本找不到。不过这一番探查,也得知了不少关于过去林靖的情报。
这些情报中,很大部分都与欧阳芷这个看似普通的女孩有关系:
林靖的师傅林玄死去没多久,他就来到了东宁城,救下欧阳院长一家,并且治好了欧阳芷的不治之症。
一个多月前,在五羊客栈中,林靖曾与欧阳芷私下会面。
而在两日之前,欧阳芷更在林靖的帮助完全恢复了修为,一击将始武道院的五品境弟子拍飞。
就连昨日林靖与江州郡的一众高层会面,也是由欧阳芷从中牵针引线....
在没有其他办法能见到林靖的情况下,楚皇唯一能想到的办法是前来欧阳府,没想到果然如他所料。
“欧阳芷与武神林靖关系不浅,看来以后也很有必要重用她一家!”
楚皇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一道道期待、激动的炽热目光,都聚焦在欧阳芷这个柔弱的少女身上。
即使白郡守、云城主等人昨日已经见过林先生一面,可这时依然抑制不住的兴奋。
欧阳芷从小就是武学天才,在东宁道院时也算是习惯了受到瞩目。可是如今在场的,大部分都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大人物,自然免不了紧张。
“林先生说过,只有保持虔诚宁静的心态,才能感应到无相空间。”
她端坐在椅上,眼观鼻,鼻观心不去与楚皇等人对视,深吸好几口气调整吐纳节奏,依然听到自己心脏如打鼓一般沉重搏动。
“对了,我怎么那么糊涂,水行真元就有清心宁神的效用。”
坐立难安的欧阳芷醒悟过来,闭上眼暗运水行真元运转周身。凉丝丝的真元浸润下,回想起林先生的种种神奇事迹,逐渐重归安宁,虔诚平静的感觉油然而生。
按照林先生的嘱咐,欧阳芷心中默念“澈我清净,归于无相”。
片刻后....
“嗡....”的一声悠扬轻响在脑海中响起。
右手掌背处,有异样气息在流动,欧阳芷睁开了眼,看到那一枚冰蓝色的新月印痕有光芒闪烁。
“呼....”
楚皇、延辰国师等所有人都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无边无际的白色雾气凭空显现在身前,透过这层模糊朦胧的雾气,有一道仿佛远在无尽时空之外的恢宏古老巨大石门高据其上。
此前更神奇的事迹都见过了,因此所有人并不觉得意外。齐齐站起身,神色恭谨仰视着这扇虚幻却斑驳沉重的巨大石门,都知道这个必定是武神林先生的神奇术法。
九公主周晓君望了欧阳芷一眼,神色异常复杂,有艳羡、有憧憬、更有着几分嫉怒。这个曾经沦为废物的家伙,到底凭什么能得到武神境强者的眷顾看重?
“透过这重巨大石门,应该就能看到盘坐在祭坛之上的林先生了吧?”
欧阳芷却没注意到九公主神色中的一样,只是心中也有些不确定。毕竟以前都是被林先生拉进无相空间的,不过这弥漫在每一处的纯白雾气,让她能确定自己并没有出错。
她站起身,向着高耸巍峨的巨大石门恭敬行礼,通禀道:“林先生,大楚皇朝国主,带通国师、三皇子、九公主前来拜见。”
声音穿透了朦胧雾气中的虚幻巨大石门。
客厅之中,自楚皇以下,所有人都屏息以待,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仿佛从亘古长存,高耸斑驳的巨大石门将遥远时空外的虚幻空间紧紧锁在里面,没人能看透到底有着什么。
良久....
依然是无比寂静,没能得到半点回应。
欧阳芷脸色有些僵硬,勉强笑了笑解释道:“林先生曾说过最近会闭关,因此不方便与陛下相见。”她能感觉出,自己的话语能传入无相空间内,既然没能得到答复,很大可能就是林先生正在闭关。
“哦?林先生的修为早已出神入化,竟然还能勤练不辍,实在让人钦佩。”
楚皇的城府涵养都极深,脸上丝毫看不出半点介怀,微笑着问道:“请问欧阳小姐,可知道林先生这闭关,什么时候能出关呢?”
夹在中间欧阳芷心中大觉为难:“以林先生武神境的修为,不把楚皇放在眼内也算正常。就算出了关有空闲,不愿意见就是不见,并不需要在意任何人。唉,为了林先生,就算得罪楚皇也只能如实禀告了。”
抿了抿嘴唇,欧阳芷道:“还请陛下见谅,出关的时间,林先生未曾提及。”
一旁的九公主登时脸色微变,心中更是怒火升腾:
“父皇不顾身份,主动登门拜访,甚至还留下来耐心等待这么长时间!武神林靖不肯相见也就罢了,你一个小小道院院长之女,竟然也敢狐假虎威,在我父皇面前摆谱?”
但她终究是个皇女,懂得大体,侧头望了不动声色的父皇一眼,强行将心中的怒火压下。
“好吧。”楚皇笑容略微僵硬一下,却依旧保持着微笑道:
“既然林先生没空,我也不敢多加打扰。烦请欧阳小姐能联系上林先生时,第一时间告知。”
欧阳芷松了一口气,忙恭敬回应道:“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