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瑟和小白蛇回来的时候,发现宅院外盯梢的探子们全部不在,便担心宅院里情况有变,于是小心翼翼地从围墙翻入。
“下来吧!别像做贼似的。”狸猫的声音把趴在墙头察看的佩瑟吓了一跳,和小白蛇一同尴尬地从墙头跳了下来。
“孟兄怎么知道我们从这里进来的?”这是佩瑟今天第二次被人揪出行踪,不禁让他怀疑的匕首是否还起作用。
“因为地仙身上有股污浊的血腥味,”孟然优雅的单手捂着鼻子,另一只手指向了小白蛇:“我还没有闻到过这么臭的血,简直比长平的埋尸坑还要恶心。”
“至于么?我怎么没感觉?”小白蛇弯腰嗅了嗅衣服上几处占有血点的位置,感觉并没有狸猫比喻的那么夸张,佩瑟也凑了过来:“我对血液还是很有研究,这味道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啊。”
“因为你们察觉不到血液中的妖气和灵力,话说这是谁的血?你们不是去盯梢的么?怎么还跟人打出血了?”狸猫屏住了呼吸,不惜动用心法调气。
“伏雸的。他在英布的军营里一直悄悄盯着我们,肯定不能留他活口。所以本仙试着拷问了一下他,结果他到死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石板脸,真是气人。”小白蛇单掌捂在胸口,另一只手伸出食指和中指比划了一阵,瞬间用一套崭新的白衣素服替换了原来染上血迹的衣服。
“地仙你……杀了伏雸?”孟然将信将疑地望向佩瑟求证,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答复:“没错,地仙的剑法超乎想象,伏雸不是她的对手。”
“喂!你是不相信我能杀伏雸还是觉得我不该杀伏雸啊!干嘛这种表情!”小白蛇对狸猫的怀疑十分不满,双手抱胸怒视着他。
“噢,没有。这种情况下,伏雸是个隐患,的确该杀。我们先回屋再说吧!”两人跟着狸猫走进内堂,撞见墨仲离正在“享受”着青羽汐的“温柔”和“体贴”。
“笨乌鸦,你也回来了啊!”小白蛇看着被金乌式揉肩摧残的鸦天狗,差点笑出声来。
鉴于墨仲离当下的遭遇,小白蛇的问题只能由孟然代为回答:“吃完晚饭,仲离就被熊心打发回来,同时周围盯梢的家伙们也都离开了。熊心还嘱咐仲离带话,说明天起他要开始清修,让我们不要再去云天阁打扰。对了,你们有什么收获。”
佩瑟和小白蛇把今晚的经历大致复述了一遍后,孟然接过吸血鬼手中符咒,将一封信递给了他:“看来,这云天阁我们必须要去闯一闯了。”佩瑟打开梨大送来的千里飞书,与小白蛇一起将范增的密令看了一遍,然后询问:“孟兄。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休息一下,立马出发,我可不想等明天阁内布满陷阱和法阵的时候再去。”孟然也没弄明白张良的符咒有何作用,便还给了佩瑟。
星空无光,月夜无声。郴县就像一座活着的死城,真切存在,却又没有丝毫生者的气息。穿过街巷的晚风,如同没有脉搏的呼吸,带来了诡异的恐惧。近似绝对的寂静中,五人耳中响起了阴沉地低声,他们各自听到的内容不尽相同,可大意完全一致———求救。
“孟兄……”“我也听到了,应该是来自这里真正的百姓们吧!”“不是,孟兄,我的意思是,干脆飞到云天阁去吧。”佩瑟幽幽地眼神看向众人,从比平常更加惨白的面色可以看出,他被吓得不轻。
“你可以试试飞上去。”青羽汐理解吸血鬼的难堪,但对他的建议嗤之以鼻。乌云笼罩的夜空在肉眼看来没有什么异常之处,但稍有修为的人都能察觉,那些乌云实际上是一层阴郁浓厚的妖雾,其中毒性不亚于孟婆的断魂汤。
“弄了这么大阵仗不让我们飞,不会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吧!肯定留了些埋伏。”墨仲离有意向佩瑟靠近了一些,不料吸血鬼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埋伏,是指这些家伙么?”
吓到佩瑟的显然不是墨仲离,而是一群从地面冒出来的无脚鬼魂。
“佩兄,闭上眼睛,我们等会叫你。”孟然弓拉满弦,三支利箭同时洞穿了三只青幽的眼瞳,三重怨怒地嘶鸣交互响起:“谢谢……”
“用这么恐怖的声音道谢,还真是辛苦你们了呢!”小白蛇手中雪白流光的剑刃,也在众鬼间若隐若现,将他们身首分离。仅靠一丝怨气游荡人间的灵体,根本伤不了这伙人。“我说,”青羽汐犹豫了一下,收回能将对方打得魂飞魄散的拳头,转用手指轻轻一点,面前幽灵立即变为一团鬼火,沉入地面。“这些家伙,该不是真的来向我们求救的吧!”
“的确,作为伏兵,太弱了。”孟然搭弓指向一个看起来尚存理智的鬼魂,质问道:“是谁杀了你们?”“羊……羊……”披头散发的冤鬼突然惊恐地抓着自己面颊,双膝跪地,十分痛苦地重复着一个字。“羊?”狸猫的箭矢结束了对方的苦难,回头对问青羽汐:“主祭大人,你能一次将他们全部解脱么?”
“行倒是行,不过会消耗不少的灵力。”看着四周不断飘出的苍白身影,青羽汐恍然大悟,反问道:“狸猫,我们不管这些冤鬼会怎么样?”
“除非你想等会打架的时候,被一群鬼魂缠着。唉,看来只能分兵了。”孟然一把拽住佩瑟的肩膀,对其他同伴交待道:“地仙,仲离。你们俩人的招式最快,这里就交给你们了。”“好,”墨仲离停下行若流水的刃舞,聚气高喊:“乡亲们,想要早些投胎的,都到我这来咯。”
趁着鬼魂们被吸引过去,孟然和青羽汐拽着佩瑟冲出了城门。
“城外也有埋伏么?”佩瑟感觉不到亡魂的阴气,便睁开了双眼,只见通往云天阁的大路上铺满了骸骨。
孟然蹲下身下,折下一根突兀的肋骨闻了闻,仔细分析着:“魂气和血味都还没有完全消散,大概死了才没几个月。这里近来也没有战事,应该是郴县枉死的百姓了。”“因为英布斩断了地脉,所以熊心不得不用这种方式恢复对郴县的控制么?”青羽汐感知了片刻,又推翻了自己:“不对,这些骸骨没有一丝灵力的流通,纯粹的死物罢了。”
“别多想了,只是障眼法失效,让这条路显现出残酷的真相而已。”孟然将手中的肋骨放回地面,“去和罪魁祸首做个了结吧。”
此时的云天阁完全被迷雾包围,尖锐而诡异的哀嚎此起彼伏,腐朽而污秽的恶臭扑鼻而来。“我们,要爬进去么?”临近地面的一段高度是唯一没有毒雾地方,青羽汐蹲下身来,粗略估算了一下,似乎只能爬进去。
“除非主祭想试一试自己能不能抵抗得住孟婆汤的药效。”说着,孟然变为一只狸猫,压低身子走了进去,而佩瑟也化为血雾,贴近地面飞了进去。
“这两个混蛋!”已经到达门口的两人清晰地听见了金乌的骂声,回头望去,青羽汐正以一个十分羞耻的姿态缓缓爬行,而她傲人的胸脯此刻成为了一个难以启齿的累赘和阻碍,令两个男人脸色微红地转过头去。
好在今夜云天阁的门口多了两个火把,将黑暗的毒雾拒之门外,金乌在单薄的裹胸被地面的碎骨划破之前,结束了这段短暂的煎熬。“我要把熊心身边的两个老妖怪打成肉渣!谁敢拦我,一样变肉渣!”青羽汐娇喘地威胁因为她的暴怒而产生了足够的威慑,其他两人没有任何异议。
推开大门,依然有一扇木门在前,不过两边本来是通道的地方,都被墙壁封死了。“实心的,没有暗门。”孟然和佩瑟分别敲了敲左右的墙壁,得出了同样的结论。“你们这样能查出什么?让开!”怒火正旺的青羽汐站在中间,平展双臂,两道迅猛的拳势直扑两侧。“轰!”随着一声重叠的响动,两面墙上各留下了一道浅浅的拳印。
“嗯,很结实。看来只能走门了。”青羽汐收回拳劲,往前推开木门,里面是一片昏暗的空间。“灯油味,请主祭将那边点燃。”别说嗅觉灵敏的狸猫,其他两人进门后也闻到了同样的味道。青羽汐小指朝角落一指,贴着墙壁一圈的沟渠被瞬间点燃,照亮了整个空阔的房间。
“没有向上的楼梯,没有别的通路。地方倒是很大,打起来不会束手束脚。哼,是个幻境么……”青雨汐向前走了几步,厉声叫嚣:“不管守在这里的是什么东西,快点滚出来,本姑娘赶时间去杀人!”
房间似乎对她狂妄的挑衅起了反应,四周的火苗陡然窜高了将近一丈。同时房间正中浮现出一潭冒着气泡的黑水,一个消瘦的人形从黑水中站了起来。他就像一层皮囊包裹着一具骷髅,顶着一张干尸般的面庞。不少浓稠的深色液体附着在干瘪的皮肤和破烂的衣甲上,漫无目的地蠕动着。
“求求……你们……让我……解脱……”他枯裂的双唇吃力地吐出了四个字,随后那些深色的液体迅速向双手凝结。他的身体在痛苦的惨叫中变得健壮起来,臂膀结实的肌肉撑破了衣袖,面容被强行充入的血肉挤压得扭曲而狰狞。
“嗷!”一声野兽般的嘶吼,证明这家伙如今非人的身份。
“喂,虽然样子有些偏差,但那个家伙,好像是伏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