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凭之就这么猝不及防地下线,卫蔚难以置信。
她竟不知,这个初见对她恶意满满的少年,在这段时间的相处里,会弃生死不顾,真心相待。
她杀气腾腾地偏头望向唐秀,眼睛血红。
宋凭之她一定会复活,但唐秀,不杀不足以偿宋凭之苦痛。
罪魁祸首的唐秀此时此刻,还有点懵。
他……他没想加害卫蔚啊。
他可不就是正好凑过去一起躲躲,完了再打个招呼吗?
这傻缺……算了,死者为大。
就是卫蔚此时有点吓人啊……
唐秀强颜欢笑:“那个……误会,误会……”
他们还没协商好呢,外头又是乱箭齐发,唐秀立马蹲下,和卫蔚对蹲以视。
卫蔚拔出匕首。
“等等……”唐秀连连摆手,“夫人,夫人你别冲动啊!是我啊,我小黑!”
卫蔚被强制暂停暴怒情绪,质疑地扫了一眼面前声称自己是小黑的“唐秀”。
然后就看见叶隽颐拍了拍他的肩膀,很确认的告诉她:“没错,是我们小黑兄弟!”
卫蔚默然,看了看“唐秀”,又看了看躺在一边已经没了生息的宋凭之。
“那……真正的唐秀呢?”
“他被绑了,来这里的第二天,就被我给换了。”叶隽颐表示非常骄傲。
他的身手,千崖洞这一批人里头也就林听洲能察觉得了,就他义父钟程都不行。
反正林听洲没察觉,他就偷换成功了。
这是叶执阑通过崔子给他的指示。
叶执阑他们起初一直以为小黑栽倒在覃三娘手上了。
其实……他是栽倒在阿荃手上了。
那天他去探覃三娘的底,险些被发现,身上中了毒箭,抑制体内的功力,情急之下,他躲进了阿荃的屋子里。
阿荃刚要安置,突然受了这么一场惊吓,险些要叫出声来。
小黑一把捂住她的嘴,差点没给人捂背过气去,阿荃答应他不会出声,他才放手。
然后他简单地编了一下自己可怜的遭遇,一边编一边深深觉得:跟在夫人身后真是能学好些东西。
反正阿荃信了。
他略略放心,两眼一翻,昏睡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还是全须全尾地躺在阿荃的房里。
阿荃果然没有声张,还替他保守了秘密。
他身体里的毒发,没有十天半个月无法全部排尽,在此之前,他的功夫大减,几乎都没什么自保能力,更不敢在这风声鹤唳的时候,出去自投罗网。
小黑这个人嘛,虽然生的不算玉树临风,只能算得上普通,但他憨厚,让人有安全感,在与阿荃朝夕相处的这些日子里,半点不占人姑娘便宜,有礼有度,目不斜视。
在这种风月场上,哪怕是清倌,有覃三娘回护,也免不了有毛手毛脚的人。
小黑这样的君子她也见过,却没有相处过,也并不知道,相处下来,会有那样细水无声的甜蜜涌上心头。
总而言之,阿荃爱上了小黑。
这样一个美好的姑娘爱上他,小黑起初是想都不敢想的,可是……后来他知道阿荃和叶执阑有一些交情,想叫她帮个忙,偷偷请给叶执阑传个信。
他原本只是试一试,没指望阿荃答应。
说到底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还是他欠了她的恩情,她没必要去背那么大的风险。
背着覃三娘收留他,还帮他传信,这一发现,按覃三娘的行事风格,轻则是发卖到更下作的地方去,重则……打死,当个例子。
可阿荃没什么犹豫,就答应下来了。
后来还果真费劲曲折的办到了。
小黑才恍然觉得是真的。
那个欣喜若狂啊,天天在背后嗑公子和夫人的,学着叶隽颐喊甜甜的恋爱什么时候能轮到自己,这不,轮到的时候还有点懵。
小黑现在恋爱了。
所以哪怕扮作唐秀,行事之间,眉眼张扬,带着浓浓的中二气息。
叶隽颐将小黑的这段经历简单地描述给卫蔚听:“也亏得今儿就起事,不然以他现在这副德行,恐怕得被发现了。”
卫蔚目瞪口呆。
“在外头打的如此热火朝天的情况下,你们的茶话会开的如此之嗨,会否对那些努力的人不太尊重?”突然传来一个清朗的充满调侃意味的男声。
“阑阑?!”“堂哥?!”
由于叶执阑面露嫌弃,卫蔚只能和叶隽颐执手相看泪眼,以表心中激动。
叶执阑上扬的嘴唇,无不在证明着他的心情很是不错。
他的眼神,也似有若无的,一直落在卫蔚身上。
“走吧,先出去。”
这里是个是非之地,得先把卫蔚带出去,他才好专心解决。
“等等,我有一个忙,想请你们帮一下,能把他带走或是先在这里找一个可以安置的地方吗?”卫蔚十分诚恳,还有一些不好意思,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宋凭之,毕竟是求人办事,不一定能成,态度还是摆低一些。
“可。”叶执阑没有犹豫,答应下来。
这对他而言,不是难事。
可是……
他们一时又走不了了。
卫蔚深深觉得,这会不会是系统故意的?
此时已经停了乱箭,本是一个好机会,可不知何时,屋顶上站满了人,都举了火把,照的院子里灯火通明,竟是一点死角也无,叶执阑等人被全然暴露在光亮之中。
随后两枚烟花弹跃然半空。
叶执阑变了脸色:“快杀出去。”
这是在给安王府传信。
“没有拦下来……”叶执阑显然没有料到会出现这么大的失误。
他的计划里,所有能向外界发出求救的讯号都被他想办法拦停了,尤其在烟花弹这件事上。
“他们的烟花弹我都做过手脚了……”叶隽颐下意识地回应道,但还是满脸愧疚。
“无碍,他们留了后手。我们能留,他们也可以。”
几个人面色凝重。
在这种关键时刻,花筑水榭突然放出了烟花弹,安王见了便知不对。
一时间他的面色有些发白,连原先的笃定都已经变得动摇了一些。
距离他计划起事还有两个多时辰,陈建忠的部队应该明日就能到,加上千崖洞的力量,拿下叶执阑不在话下。
可晚间他突然得了信,不知什么时候,天降神兵似的,有几万大军驻扎在城外十里,显然,不是他们的人。
这本不怕,原不过是打场硬战的事,他既想反,又有叶执阑在手,何惧这个。
可此时花筑水榭发出求救的讯号。
城门未破,大军未进,叶执阑已经敢动手,且让花筑水榭呈溃败之势,说明城里进了他的势力。
猝不及防,他觉得他对这个大侄儿一点都不了解。
突然屋里闪身进了一个人,安王原是要呵斥,待看清了来人,立马堆上笑容,如遇救星:“尊主,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