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 冲突②(1 / 1)

这时候只剩最后一只丧尸了,我居然就看到了神奇的一幕。

郑治面对着那只丧尸稍稍迟疑了一下,看了看柳胜河,就将手中的弩弓放了下来。

柳胜河举着枪对着那只丧尸也一直没有出手。那丧尸穿着米黄色的衬衫,围着普通的白兜围裙,头发花白,走路一瘸一拐,似乎大腿在生前已经坏死。它近在咫尺,步履蹒跚地走着,口中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露出了一口漏风的、残缺不全的黄牙。

我看见了它的相貌,心猛地一下子揪紧了。

他叫黄忠文,我们平时都爱称他“黄师傅”。他是我们学校难得一见的手艺和人品一样为人称道的大厨。年纪已经快六十了,还没有退休的打算。他除了中餐会为大家准备丰盛而可口的菜肴,在闲来无事的午后,也会悄悄来初中和高中听课。他会搬个凳子坐在我们教室后面,拿一个本子,拿支笔,津津有味地听上大半天。因为他的好学态度,学校也默认他的这种旁听的行为。每次我们问他这样那样的问题,他都会操起一口近乎乡土的普通话说:“俺小时候念不起书,没文化,只会烧菜,这不才来学校里偷技术来啦!”

黄师傅的妻子很早就去世了,家里有一个好赌成性的儿子,每年年底了都会来问他要钱,之后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有一次我们吃饭时候看到黄师傅和他儿子在食堂楼下争吵,他儿子一个拳头打在黄师傅身上,把他打得当场坐倒在地上。黄师傅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经受不了这么剧烈的打击,一边“哎哟哎哟”地喊着,让边上的学生帮忙搀扶着他站起来,一边对他儿子说着语重心长的话。当时食堂前面的林荫道上围着好多学生,有的在劝黄师傅和他儿子断绝关系,有的就骂他的儿子丧尽天良,黄师傅见了,伤心地低下头去,擦了擦眼睑,就道:“别说了,好歹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后来我们就有好一阵没见到黄师傅来上班,那段时间总觉得食堂的菜肴也变得清淡无味了许多,有的同学说他已经转行不做厨师了,有的说他被儿子打伤了,行动不便,一直都在住院。就当大家都觉得再也看不到黄师傅的时候,他回来了。

他的右大腿一看就已经坏死了,一只脚在地面拖行,膝盖和脚掌完全没有转动的能力,腿就这么笔直而僵硬地挂在腰间,好像一根生绣的铁柱一样。他的表情憔悴了很多,也不太来我们教学楼里旁听了。偶尔会坐在食堂楼下的花坛边发呆,就连夏天太阳晒得烈了也完全不知道温度,就这么汗流浃背地坐上大半天,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

而如今,黄师傅已经变成了丧尸。他不用去考虑儿子的不孝,不用再去烦恼什么老无所依的问题,他就如生前一样,苟延残喘地移动着脚步,朝着我们渴求般地走了过来。

柳胜河就在这犹豫的几秒之内扣动了扳机。我实在不忍心多看两眼。子弹“啪”地一声钉入黄师傅的脑壳。他嘶叫着向后仰倒,那仿佛是一种释怀之后的叹息,伴随着他僵硬的动作,血从他的额头处喷涌出来,流满了他整个脸颊。

他摔倒,进入了长眠。血充满了他睁大的眼窝,从眼角处沿着颧骨垂直往下滴落着。仿佛是身前的一切烦闷、困苦与无法述怀的情感,都在这最后的一刻如极力的控诉一般决堤了。

我们一句话也无法说出口。虽然黄师傅生前是好人,但是他已经变成了丧尸,柳胜河这种做法是对的。一旦他也犹豫了,那么往后再遇到更多的丧尸,我们也会一直犹豫下去。我们将会遇到更多令自己难以骨气勇气杀死的尊师、朋友、甚至是亲人,一旦他们也变成丧尸,我们也将难以下手,最后会成为和他们一样的行尸走肉。

柳胜河锁好手枪,放回口袋,甩了甩头。郑治将尸体脑门的箭拔下,擦好后放回背袋里。接着,我们默不作声地走回科学馆里,缩好了厚重的铁门。

一路没心情聊天,我们检查了科学馆所有的出口和教室门是否都关好了,以备丧尸的来袭。在这途中我极力地说服郑治不要将我和柳胜河谈到我爸爸的内容说出去,他也点了点头。我见到郑治也不像是个一天到晚唠唠叨叨说大话的人,也稍微安下心来。

最后柳胜河对郑治说:“你是‘红城团’的吧。我不跟你多说废话了,这种情况你就来协助我吧。”

郑治望了柳胜河,也没有点头,就道:“你也是‘红城团’的吗?怎么没见过你这号人物?”

柳胜河戏谑地哼了一声,就道:“我早就不是‘红城团’的人了。”

郑治见他如此回答,也不再追问,刚才他在对面灌木丛里用弩弓试探过柳胜河的实力,况且杀丧尸的时候也看到他发发爆头,就点点头道:“看来知道‘红城团’的学生也不是一般人。你需要我怎么协助你?”

我听到红城团这三个字就觉得很耳熟,就插嘴说:“什么红城团?游击队么?”

柳胜河对我说道:“这你就别管了。我们现在要开始在学校里检查各个遗漏点,以防外面的丧尸轻易地进来。我们还要把学校里所有剩下的丧尸都处理掉。我们学校一共有100多位教师职工,今天早上来报道的超过了半数,我不知道我们要搞多久,你可以先去体育馆和大家汇合,最好是先通知学生会的人当前的事态。”

我想他们两个这么厉害,又说是什么“红城团”的,多半是民间什么武馆里出来的人。现在大城市里从小培养功夫底子的孩子也多起来了,全国大大小小的武术比赛也都有青少年组的,会一手绝活也并不是不可理喻的事情。只不过我一天之内在学校里遇到两个功夫底子相当深厚的学生,还真不是靠幸运值来估算的事,姑且当成丧尸病毒爆发后才会碰到的极端例子吧。

我见到柳胜河和郑治两人就要走,立马叫住他道:“你有枪是吧。有几把?”

柳胜河回头来望望我,大概理解我是想跟着他们一起去打丧尸,就道:“你别跟着我们了。教学楼里的状况比较危险,不是你这样的普通学生能对付的了的。”

我想了想,要是我说我硬要跟着他们去,凭我现在这身只会逃命不会攻击的本事怕是会给他们平添麻烦,就道:“我不跟你们一起去。但是我现在没有防身的工具,所以我想买你的枪。你一共有几把枪?”

柳胜河上下打量了一下我,似乎有些想笑又笑不出来,就道:“你会用枪吗?”

我想,我是不会用枪,我们班之前上山去打真人CS的时候我就没认真端枪打过,更别提真枪了,但是没个防身工具在身边就是会不踏实,于是道:“你甭管我会不会用枪。你有几把?我出钱买!”

这下子连旁边的郑治都笑了起来,对我说:“这位高一的同学,不是我说,你先把你的银行卡拿出来算一算能不能买他手上的枪。他这把是特种部队用的,民间是买不到的。”

柳胜河瞪了郑治一眼,就道:“我有十五把,你全要吗?”

我吃了一惊,想他怎么有那么多枪,他家难道是开军火库的么?但是看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这数字也不是非常真实的,也没多想其中的细节,就大体估计了一下,说道:“我只要三把手枪。”

柳胜河点点头,也不避讳郑治在旁边,就对我道:“好,可以给你。你到体育馆舞台的后方,那里数过来第二间小隔间的地板上,有一块泛出绿色花斑纹的地毯,打开,枪都藏在那下面。”

我被他说的话吓的不轻,感情他所有的枪支弹药都藏在学校里,随时都能冒出来一样,就道:“那我得给你多少钱?”

柳胜河道:“现在不用给,给了我也没地方去存。”

我想他怎么如此阔气,不禁感动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刚想道谢,他见我展露出喜悦的表情就截断我的话柄道:“你别谢我,以后慢慢还吧。记住手枪要拿稳,打之前要开保险,就像这样。”

他拿出了手枪给我演示,手指摆动得相当灵活:“手枪保险一般都在套筒末端或者拇指第二个关节的地方。你滑动一下就开了。实在找不到在哪里的就手机上网搜一下使用说明吧。我的枪都是Glock和HK型号的,应该很容易就搜的到。对了,你们班的班长好像也懂,你就请教一下她吧。”

我想我们班长不是苗玲玲么?我看她在咱们班那次真人CS活动里也是请假没来,她什么时候懂枪了?这也太乱来了,柳胜河是不是搞错了?

不过我也没多问,接着就听他给我演示了怎么应对全自动手枪切换全自动与半自动的模式,以及怎么换弹匣等等操作步骤。整个演示没有超过5分钟。直看得一边的郑治也点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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