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小绵带着夏小天停在了一座土坯房前。
土坯房建在一处地势稍高的坡上,周边是一片又一片的田地,洁白的棉花掉在地上被泥泞的地面盖住了那让人赏心悦目的皎洁,取而代之的是让人厌恶的肮脏。
夏小天看向了土坯房内,一个腿上缠满了绷带的男人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脸上的皱纹写满了沧桑与故事。
“你要见见你的父亲吗?”他问道。
小绵没有动作,片刻后化作一道黑影融入了他的影子内。
唉。
夏小天叹了一口气,鬼啊,即使有了情感也一无所用,有感情而不能行动,实在是太憋屈了,还不如当一个冰冷的恶鬼。
“老伯?你在吗?”他在门外大声问道。
小绵父亲耳朵动了动,睁开了疲惫的双眼,一双浑浊的眼睛已经没有了光芒。
“你是谁?”小绵父亲用手撑着床勉强坐了起来,常年的辛劳让他的双手十分有力。
“老伯,您好,我是国家派来发放补助的,因为您家的棉花没有卖出去,所以我们特地发放补助来帮助您。”夏小天和善的笑道,拿下了身后的黑色背包,里面一沓又一沓的百元大钞吓坏了这个老人。
“怎么这么多啊?使不得使不得,我只要一点就够了,我和孩子她妈老两口用不了那么多的。”小绵父亲连忙拒绝,甚至连夏小天伸来的背包也推了回去。
“哎呀,老伯,这是国家发的,您还是收下吧。”夏小天把包放在地上,准备强行给小绵父亲留下这笔钱。
小绵父亲竟然激动地作势就要下床,吓得夏小天连忙上前扶住小绵父亲。
这一靠近,激动的小绵父亲突然冷静下来,活了一辈子的经历告诉了他有什么事发生了,天上掉馅饼也不可能砸中自己。
“你是谁?为什么你身上会有,小绵的感觉?”小绵父亲双眼直视夏小天,那双眼睛即使没有了往日的锋芒,但还剩下那股倔强。
“我,我……”他支支吾吾憋不出来一句话去欺骗眼前的老人。
“你是小绵的男朋友?”小绵父亲猜测道,“不,不可能,小绵既然找男朋友不会不一起来的。”
夏小天沉默了,他不知道如何去说,真相太残酷,他的女儿已经走了,他的老伴也走了,只有他一切都不知情。
“你是不是认识小绵?你一定认识,她现在还好吗?这些钱是不是她委托你寄给我的?她为什么还不回家啊,我和她娘都等了好几年了。”
小绵父亲看到夏小天对小绵事情的沉默,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你说啊,小绵还好吗?这钱是不是她寄给我的!”说到后面,小绵父亲越来越激动,甚至最后一句都吼了出来。
“小绵,小绵她……她走了。”他终究还是说出了真相,他实在不忍心欺骗眼前的老人。
小绵父亲听了眼神一冷,“什么意思?”
沉默,气氛僵住了,夏小天低下头努力不去看小绵父亲的眼神,生怕眼前这位老人会坚持不住。
小绵父亲懂了,他坐回了床,轻轻叹了一口气,眼角隐约有泪光闪烁。
“小绵那孩子,从小就愣,不肯吃亏,当初她要去找公道,我们都劝她,结果这孩子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神经,非要去。”
“只是啊,这一去,没想到,就再也见不到了……”小绵父亲说着说着眼泪流了下来。
“你叫什么?”
突然被问道,夏小天连忙回道,“我叫夏小天。”
“夏小天?你认识小绵吧?”
夏小天点了点头。
“这钱是小绵给我的吧?”
他又点了点头。
“你是公家的人?”
小绵父亲再次问道,夏小天有些犹豫,他明面上还是魔都警局的顾问,应该算公家的人。
所以他再次点了点头。
“公家的人啊,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您说吧。”
小绵父亲突然脸色严肃起来,看上去要说什么非常郑重的话。
“我能请你,跟上级反应,让他们澄清咱们新疆棉花吗?让世界知道那些流言都是那些西方国家的恶心手段,让咱们新疆不必再出现这样的悲剧,好不好?”
“我一个小老头,也没有什么重要的,我只希望我这样的悲剧不会降临在别人身上,所以,我想请你跟上面反应一下。钱什么的,真不太重要,主要是心中这口气,咽不下啊。谁愿意平白被人诬陷呢,我只希望这流言的帽子能从我们头上摘下去,好吗?”
小绵父亲的话打动了夏小天,这是一个可敬的老人,他的愿望不为己,只为同胞,不为私利,只为众利,不为钱财,只为正名!
“我,会的,一定会的。”夏小天铿锵有力地答应了下来,反应他会反应,该报复,也会报复。
他的心中,多出了一个信念,为国正名,让那些妄加菲薄的家伙们尝到苦头,让他们知道,诬蔑并不是毫无代价,只是当代价来临的时候,他们承受不起。
夏小天的心中像是打开了一扇门,原本被囚禁在只有自己周围的内心突然被扩大了,他的心中,装下了更多的东西,有他的家,有他的同胞,有他的国家,他们是最最珍贵的东西。
而现在,有人对着他的珍宝吐上乌黑的唾沫,他们肆意造谣,恨不得让他的珍宝从世界上消失,这如何不让他生气!
他不是政客,不能针对他们,他不是富翁,不能打贸易战,他是一个科学主播,一个与鬼相伴的主播,他的手段,只有杀!
以鲜血来洗去这份污名,以人命来偿还这份欠债,以杀来让他们胆寒,让他们不敢再侵犯他的珍宝。
小绵父亲看出了夏小天眼中的坚定,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欣慰的笑了笑,躺在了床上。
“行了,钱我收下了,等我老伴回来我告诉她。”
老人重新闭上眼开始休息,他有些累了,身体,还有心。
夏小天的嘴巴动了动,但终究还是没说出小绵母亲已经死去的消息。
等回去让沈冬多多关照他吧,自己能做的也不多,相信魔都警局副局长的能量能让小绵父亲过得好一些吧。
出了土坯房,小绵钻了出来,带有血色的衣带扯了扯夏小天。
“怎么了?”他问道。
小绵只是简单地说了两个字,“复仇。”
复仇,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但这个词之下,包含着血和泪,唯有生恨,才有复仇一说。
小绵想要报复回去,她变成这样,父亲摔断腿,母亲的死甚至也有他们的关系,若不是他们泼污水,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他们还是那个和睦的家庭。
尽管成为半鬼王让她能操控自己的情绪,但触及她的逆鳞,愤怒疯狂充斥她的脑袋,她不想压下这份杀意,她想要释放,对着他们释放,只有他们的鲜血能让她压下这愤怒,只有他们的哀嚎,能让她感到愉悦,即使万劫不复,她也一定要用利爪撕开他们的胸膛,把他们一口一口咬碎。
她是鬼,即便是人,她也会报复回去,没有任何事物能阻挡这颗复仇之心,因为它的燃料是家国仇恨,家仇都能让一个人奋不顾身,再加上国恨,那么她便无法阻挡,唯有粉身碎骨才能阻挡她,但却无法浇灭那颗心。
鬼王不可招惹,只因它们记仇,唯有死亡才能让它们放下仇恨,只要还能动,哪怕只有一根手指,也要把敌人的舌头隔断,掏出他们的双眼,划破他们的喉咙。
这一刻,一人一鬼,有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