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1 / 1)

安静的病房里,钟远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单调简陋的白色天花板,好半天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他记得年轻时得到的爱情,中年时独自一人的孤寂,记得透支生命般的忙碌工作,记得死前拜托好友将他与爱人葬在一起。他记得很多事情,却不知自己现在身在何处。

一旁有个男人的声音,有着成熟男人的低沉和冷静,嗓音与语调都有些熟悉,只是钟远一时也想不起来。他察觉到身体的虚弱与嗓子的干涩,仿佛火烧一般,呼吸间都带着热情。与之相反的却是右手,冰冰冷冷,手背上的触感有些奇怪,钟远下意识抬手,发现自己正在输液。

“钟、钟远?”一旁传来惊讶的声音,下一秒声音中多了点开心,“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钟远?

他的眼珠子转了转,脑海思绪高速运转。自从爱人去世,他再也没听过别人喊他这两个字,大多数他所听到的都是毕恭毕敬的华董二字。这一刻他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维持着镇定,脸上表情不变,微微侧头看向说话的那人。

随后他瞳孔震惊地缩了缩。

华天成,他的生父,年轻时操劳工作,又接连送走妻子儿子,忧思过重,在他正式接手华氏第十年郁郁而终。如今站在他面前的华天成,带着成熟男人的魅力与涵养,眉眼间萦绕着忧伤,却能看出生命的朝气,野心刻在眼里,一见便知。

这是华天成中年时的模样。

他一下摸不透眼前的情况,又想起华天成刚刚的问话,不动声色道:“我……”

刚说一个字他便停顿下来,只因喉咙干痛,嗓子沙哑,实在难以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他直接放弃,转而道:“水……”

声音哑而轻,华天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立马去旁边的桌上拿杯子。

这点空档,钟远轻微活动一下,发现身体四肢健全,自由活动是没问题的,只是脑袋昏沉沉的,大概是发烧了,整个人精神也不太好。他起身,半靠在病床上。

华天成很快接了水过来,钟远接过,喝了一口,缓解喉咙的干涩,之后才道:“谢谢。”

声音仍旧是哑着,语气却是平和的。

华天成一下就察觉到钟远语气的改变,心里竟升起几分受宠若惊的感觉。之前钟远语气冷漠地对着他,华天成表面平静心里仍会有起伏。

钟远捧着杯子慢慢喝着水,余光慢慢扫视着周围的病房。

病房是一个普通的单人间,环境简陋,设施不旧不新,之后再无别的信息。但钟远心里慢慢回想着,从华天成的年龄他可以推算自己此刻的年龄,若是此刻在首度,以华天成的地位绝不会让他住在这种普通病房里,也就是说现在是华天成来到a市求他回华家的阶段。

倒是回到了一个好时间。

钟远心里漫不经心地想着,随后放下水杯,道:“我想去厕所。”

华天成:“我帮你举输液瓶。”

“不用,我自己来。”钟远礼貌拒绝,并不给华天成反驳的机会,自己举着输液瓶朝病房内的卫生间走去。

初下床时他的脚步略显轻浮,等走了几步后越显坚定,步伐的大小、节奏都有自己的韵律,动作虽然周身却自有气场,光是看着背影都能领略一二。

华天成看着钟远高高瘦瘦的背影消失,心里想道,昏迷前是什么样,昏迷后果然还是那个样,冰冷且对他没有好脸色。他刚刚怎么会觉得他好像变了,甚至产生受宠若惊的感觉呢?

都是假的,这就是他冷冰冰的儿子钟远!

钟远走进卫生间,一把关上门。在这封闭的小空间里,他才得以打量镜子中的自己。

镜子中的少年,身形高瘦,此刻正冷眼注视着自己。少年气质冷硬,留着利落的短发,剑眉星目,五官深邃,脸部轮廓因为瘦而显得线条冷硬,不苟言笑时整个人透着难以接近的冷漠与成熟,那双眼睛,仿佛穿过数年的时光,看向镜子中稚嫩的少年。

仿佛南柯一梦,他闭上眼仿佛经历喜忧过完一生,如今睁眼又回到了年少时。

***

顾怀从班主任办公室出来,正好碰见了匆匆赶回来的温眠。

“有消息吗?”温眠焦急问道,回来的路上她心里做过很多设想,她怕钟远无故消失是因为遭遇意外。

“老师说,有人帮他请过假了。”顾怀回想刚刚与老师的对话,心情复杂,“请假的人据说是钟远爸爸的助理。”

温眠眼睛微微睁大,没想到竟然是这种情况。

顾怀满脸疑惑:“他爸爸不是早就离开a市了吗?而且助理?他爸什么时候混得这么好了?”

“他生父。”温眠回答完,见顾怀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她简短把事情说了一下,顾怀之前也有听钟远说过几句,听完后也不至于抓瞎,下意识问道:“他这是打算认这个生父吗?”

温眠摇摇头:“不知道。”

而现实告诉她,上辈子钟远是回到了华家的。

如今知道钟远并不是遇到意外,温眠心里并没有轻松的感觉,反而涌出其他的烦恼。

他是病得太重所以没看手机吗?如果看了手机为什么没有回她的消息,他又做出了什么其他决定吗?

继而又涌出一些胡思乱想。

钟远虽然答应她要一起奋斗未来,但其实撑不下去想要回华家也是正常的,他本来就有权利得到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他也只是十几岁的少年,不该承担这么多的,选择和生父和解也没什么的。

可问题是,她和钟远该怎么办?如果要异地了,一年能见几次面,两人并没有太深的感情基础要如何维系这段感情?温眠的脑子乱糟糟的,两辈子发生的事情交织一起,像是杂乱的毛线团,越理越乱。

安静的病房里,隐约能听到咀嚼的声音。

钟远坐在病房上,慢慢喝着白粥,而华天成则坐在一旁吃着正常的晚餐,有滋有味的。钟远并没有什么胃口,喝了小半碗白粥便放下勺子。华天成则是快速吃了几口,很快放下筷子。

父子俩相对无言在病房里坐了一会儿,华天成想了想站起身来:“你好好休息,累了就躺下睡,已经给你请好假不用担心。”钟远虽然听着,但是表情冷淡,华天成讲了一会儿也就放弃了,“我先去看你妈妈了,她最近有点黏我。”

“等一下。”钟远神色微动,“我跟你一起去。”

半个小时后,父子俩抵达钟知婧的病房外。

“你不进去吗?”华天成进去前问了一句。

钟远安静地隔着玻璃看向钟知婧,目光幽深难懂。听到华天成的话,他慢慢摇了摇头:“她并不欢迎我。”

即使过了一世,钟远仍记得钟知婧见到他时歇斯底里的样子,再后来随着她身体慢慢虚弱,记忆渐渐混淆,她再不记得自己有个儿子,只记得自己的丈夫华天成。

因而进去也没什么用。

在过来的路上,钟远也知道了钟知婧此刻的状态。那次自杀让她伤了元气,身体日渐虚弱,医生也委婉提醒要有心理准备。上一世钟知婧在病床上躺了快一个月,最终安详闭上了眼睛,死前最爱的人一直陪着她,圆满无憾。

这些不过是因为钟远以回华家为条件,换来了华天成一个月的陪伴。

如今再来一世,有些事情再次重演。

病房外,钟远一脸平静对着华天成说道:“你陪她到最后,我跟你回华家。”

华天成一怔,惊讶地看向钟远。

钟远始终神色淡淡看着钟知婧,华天成活了大半辈子的人竟也看不出自己儿子的所思所想。

血脉亲情之间的联系总是玄而又玄,就像上辈子他得到的母爱只有那么一点,最后他却愿意为她换来最后一个月的开心与满足。就像这辈子,他听说她仍在世,便毫不犹豫地跟过来探望。

有些东西刻在骨子里,难以割舍,也无法割舍。

钟远并不抗拒回华家,左右不过是换了个住处而已。对于华氏他确实有感情的,上辈子他在经营华氏上付出了大半辈子的心血,这辈子也不打算放弃它。重生一世他很明白,只有拥有了钱权地位这些条件,才有资格保护一个人。

从醒来到现在,钟远才敢回想自己的爱人。

温眠。

他心里默念着这两个字,如同上辈子无数次的默念,心里下意识涌出难过而疼痛的感情。未能与爱人白头,反而要在大好年华送走所爱之人,这之中蕴含的难过,他不想再体验第二遍。左右现在他在温眠面前还没有存在感,先花点时间扫除无关紧要的障碍,然后以一个温暖阳光的形象出现在她面前。

他的眠眠在高中时过得并不快乐。

他也想早点出现,然后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下,一辈子无忧。

探望钟知婧后,助理将钟远送回他自己的病房,钟远在询问助理后,也找到了自己的手机,并要来了一个充电器。

手机没电,充了一会儿才能开机。

这期间钟远打量了一下自己“古老”的手机,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很快,手机开机,大量的消息涌入,手机卡了几秒才恢复正常。钟远没想到这么多人联系自己,好奇地看了一会儿,发现尤以两人联系他最多,分别是顾怀和小草莓。

顾怀他还能理解,至于小草莓?钟远下意识皱起眉,又点进去看自己与小草莓的发的消息,看着看着钟远本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他不得不质问自己,这人是谁?他是疯了么给人备注小草莓?

他记得自己年少时在人际交往方面极为冷淡,为什么他会每天给小草莓打电话?还有他和小草莓的聊天记录为什么这么暧昧?

这会儿他不是正闷骚地暗恋着他家眠眠吗?钟远有些崩溃地想道,这个小草莓是什么鬼?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想不起小草莓?我们的华董(大雾)还生着病,脑阔痛,暂时想不起那么多。

另外,既然他都想起来了,那接下来就要开启成年人恋爱模式啦!

还有一件事,二月底突然忙起来,双更真的做不到(捂脸),请大家再给我点时间,三月!三月我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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