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真的有高低贵贱之分吗？
林宇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从不善于从社会角度分析事物。
但可以肯定的是，生命，确实有轻重之分。
林宇嘴边带着轻笑，耳边则传来了那个中性的声音。
“布雷·威廉，一名无所事事的流浪汉，名声败坏，在三十年前的那个早上，他做出了与你相同的事。”
“令人惊奇的，明明在众人眼中他不过是个渣滓，一个败类，一个应当唾弃的寄生虫，威廉却对这件事的态度非常坚决。”
“那些获救的人有的起身就慌忙逃跑，而大多数人都在谴责威廉的不对，他不应该杀了那个小女孩，而这些人当中，却没有一个出来对威廉道谢......”
“因为他是杀人凶手。”
“一个应当被唾弃的犯罪者，一个无耻的杀害幼女的混账。”
“当初这件事曝光的时候，各种日报上都登载了这位杀人凶手的事迹，人民对这件事的态度也很坚决。”
“迫于民众的压力，法律最后判了威廉无期徒刑，并准备转到海底监狱关押。”
“法庭上，死者的母亲——一位年轻的贵妇人不断地谴责着威廉，想尽这辈子她所能想到的所有恶毒的话都倾泄在这位年轻人身上。”
“而威廉只是一声不吭地等待审判结束，他知道，自己现在不管说什么都改变不了结果了。”
“可笑的是，居然没人关心到底是谁将这二十一个人绑在铁轨上的。”
“当时最具权威的说法是极端主义者对这个国家的报复，更有人声称这是威廉自编自导的一场戏，不过是为了展现他那扭曲到令人作呕的价值观。”
“对于这些说法，威廉没有说半句话。”
“直到法庭结束后，一名身穿整洁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拦住了他，并毫不犹豫地拔枪射击。”
“这名中年男人当场被捕获，而威廉由于被子弹击中脑袋，抢救无效最终死亡。”
“没有人为他的死亡而叹息，他的父母最后也迫于舆论影响跳海自杀。”
那个声音突然停住不再说话，似乎在等待林宇的回复。
“无可救药的愚昧，”林宇的话语带着点嘲讽。
“哦？此话怎讲？”
“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肤浅到令人发指的可笑见解罢了，”林宇冷哼一声，“少数服从多数，为了更远大的目标，牺牲是必要的，而因为无法理解这一点而为此苦恼的普通人才是真的可悲。”
“牺牲少数，成全整体，这就是人类的生存之道，或者说‘正义’。”
“群体的反应也不是不能理解，倒不如说是太容易理解了才会让人感叹集体的愚昧，”林宇继续说道，“回归正题，我认为，这二十人的生命重量远超这一个小女孩的，因此我，或者说威廉做的完全正确，他拯救了更多，完全符合了‘正义’的标准。”
“人命的重量，是有区别的，”那个声音沉默良久，最终说道，“如果把哪个小女孩换成你的家人，你会怎么做？”
“大多数人也许都承认你前面的观点，但这下就不一定了。”
“人是有私心的，在这份偏见面前，一切道德准则都不复存在，即使把这二十人乘以几倍，相信大多数人仍选择的是自己的双亲。”
“正因为是陌生人，所以才能如此轻易地下结论，而一旦关乎到自己就不一定了。”
“你并非是普通人，也拥有着超乎常人的坚定和精神，但我最后还是要问一句——”
“你，害怕吗？或者说后悔？
“后悔走上这条路，害怕被万人所批判，所遣责，从此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架上，你所熟悉一切都将离你而去，你的目标鞭策着你前进，但前面迎接你的只有痛苦与折磨。”
“同伴的背叛，与世界的宣战，无数的批评与指责，这些都会像是洪水一般从四面八方向你涌来。”
“你确定不会像威廉一样被击倒？即使与世界为敌，也要完成自己的理念？”
声音一句句审问着林宇的内心。
但得到的只有林宇毫不疑迟的回答。
“如果你只是为了问这些废话，我只能说——”
“我早就在面对这些了。”
“一切都是为了，让这个世界，得到拯救！”
……
“喂，还活着吗？”
冰冷的触感从脸上传来，那感觉像是手指，但比起一般人要冰冷的多，简直就像是……
尸体的手指。
林璇猛地惊醒，同时迅速翻身滚下床，掏出腰间的手枪指着对方——一个皮肤苍白的年轻人。
“这是什么地方？”她问道。
“嘿，女士，”对方摆了摆手，以示自己手上并没有任何武器，“好歹也是我救了你，难道说拿枪指着救命恩人就是你们国家的传统？”
林璇没有动摇。
“好吧，那把枪里的子弹已经被我下下来了，还有，如果我要害你的话，在你昏迷的那一段时间我就该动手了，”年轻人有些无奈。
“……”林璇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收起了手枪，“姑且相信你所说的，那么……你是谁？出于什么理由救我的？另外这是什么地方？”
年轻人笑了笑。
“你可以叫我刘赫，这里是我刚刚建好的基地，位于一处山洞之中，”他向前走了几步，这一举动自然引起了林璇的警惕，但刘赫并没有在意，“另外，在回答你第二个问题前，我先问个问题。”
“你想知道……林宇的所在地吗？”
他脸上写满了自信的笑容，仿佛对林璇接下来的反应了如指掌。
但现实却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林宇……”林璇看起来有些疑惑，“那又是谁？”
刘赫的笑容凝固了。
……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声在监狱里响起，罗藤靠着墙，面色难堪。
和他一起入狱的那几个士兵倒是没有记仇，这监狱里也有不少他曾经的伙伴……因此罗藤过的还算安稳。
但很明显，现在罗藤的身体状况极差，而监狱里也没有医务人员，好在这种病毒无法传染，不然他早就被关在单人牢房了。
“嘿，隔壁的，那个咳嗽的小子，”一个较为低沉的声音从右边传来，“你叫什么名字？”
罗藤顿了顿，冷静回答道。
“罗藤，先生，我叫罗藤。”
“你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对方似乎对罗藤产生了兴趣，“或者说，你有什么罪？”
“……”罗藤捂着嘴的右手缓缓垂下，表情严肃，“我……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