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我的审美很挫，但是这是我花了好长时间给你做的，而且是唯一的一个，如果你不换这个的话，你今年就没有新的床帏。所以，你~要吗？”
何当欦眉头紧皱，倚在自己的床边，动了动嘴巴，最终没说话。
乔晚风叹口气摇摇头，自然知道他就是耍个脾气，所以便干脆的把何当欦踢走的凳子又搬了回来，脚先试了试稳不稳，接着便站上去，准备先把旧的取下来，然后换新的。
何当欦这次没说话，也没帮忙，不过是站在乔晚风的身后，随时准备保护她。
“当歌，你的审美真的很挫。”何当欦别别扭扭地说，他现在已经适应了叫“当歌”了，不会再犯错了。
“嗯~”乔晚风的手一顿，好吧！她不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何当欦听过一首歌，叫《世子赋》，其中有一句“酒不醉人人自醉，暖帐芙蓉被”他觉得，这句话形容他目前的情境和心境都无比合适。他眼睛盯着乔晚风一眨不眨的，直到乔晚风拍了一下手说，“好了”时他才醒过来，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嗤笑，默道，“何当欦，你想什么呢？那可是你姐姐！”
“怎么了？”乔晚风从凳子上跳下来，看何当欦一副懊恼加羞愧的样子，便有些好奇。
“没，没有。”何当欦结结巴巴地说完便转头出了房门。
乔晚风纳闷儿地嘟了嘟嘴巴，把凳子搬走，然后继续收拾房间，嗯，她在努力地学习如何做一个称职的女主人。
小年之后便是除夕，除夕年夜饭是何芦笙带着乔晚风和何当欦一起做的，不过那两个人只能洗菜而已，择个菜能把一颗都扔掉，只剩下个菜心，觉得哪一片菜叶子都不好，何芦笙深觉孺子不可教也，索性将这只知道“祸害人”的姐弟两个轰出了厨房。
他们早早的就开了饭，何家大院有个大饭厅，父子三人吃饭的时候，极其安静空旷，气氛和在李家时完全不同。
大家长何芦笙是那种很安静儒雅的人，在他面前，他们都活跃不起来的。
正在他们三人无趣的吃着饭时，就看见李随安拿了一个保温食盒兴奋地冲进来，献宝似的说，“何叔，这是我妈煮的水饺。让我拿来给你们吃。”
“怎么还包了这个？”何芦笙抬头，淡淡的问道。
“我妈说当歌她以前在北方过年，那边都是兴吃水饺的，怕她刚回来会想吃，所以就包了来给她吃。”李随安回答说，“只是我妈以前也没怎么包过，做的不怎么好，所以只能尝尝新鲜吧！”
“那让我们吃吗？”何当欦将笋干要的咔咔直响，毫无意外的又被何芦笙给瞪了一眼。
“我妈做了很多。是牛肉馅儿的。”李随安此时并没有跟何当欦胡闹，放下东西，人便跑了。何家也没有留他，毕竟他也是要回家和家人一起吃年夜饭的。
李随安一走，何当欦就把食盒给拿过来，盖子一揭开，一阵雾气抢先冒出来，何当欦抢先夹了一个吃，接下来乔晚风给何芦笙夹了一个，自己也慢慢地开始吃起来，确实，在洛城五六年的乔晚风，已经逐渐适应了北方的各种传统习俗。
他们这边虽说不甚热闹，但算是融洽，也还团圆。
而洛城的明家，叔侄两个的年夜饭无声的早早的完了。明择跟朋友们出去看洛城的烟花夜景了，明澄拒绝了一帮兄弟们的邀请，一个人坐在别墅沙发上，看着电视里热闹的春节联欢晚会，手里夹了一根香烟，一缕烟雾袅袅上升，萦绕在他面前，使人看不清面容。别墅区本就清净，剩其一人，更显孤单落寞……
乔晚风，没想到，最后，你还是留我一个人。明澄落寞的声音在别墅里响起，无人应和，显得那么悲凉。
除夕夜饭毕，何当欦、李随安、李易安还有他们那一群从小玩到大的调皮捣蛋鬼们带着乔晚风，一起在四邻八乡疯玩转悠，乡村的夜晚本没有灯火通明之说，只是除夕夜时，乡村里家家户户的门外面都挂着两个大红灯笼，这里人家的房子盖得极其整齐，式样规格也大同小异，都是传统的江南建筑，白墙黛瓦，屋檐卷翘，有的屋檐角上还坠着大大的铃铛，微风一吹，会有清脆的响声，现在门前的大红灯笼同时亮起，让行走其中的人如置身于江南烟雨朦胧之中，有的两排房子之间有一条河流环绕，站在小石桥上，左右望去，便是一排排飘扬着的椭圆形灯笼，在灯笼的映照下，水面随着微风荡漾的波纹隐约可见。
何当欦拉着她走进那一排排的房子，然后一个拐弯，钻进了一条小巷，青石板路上还有碧绿的青苔，有的人家在巷子里面还开了一个小门，青石台阶延伸，使本就狭窄的小巷更为逼仄。
巷子里的何当欦一个跳起就越过了那半米多的台阶，可是乔晚风还在他的身后，手被他拉着，两个人的距离变大，乔晚风上身已经到了前面，下半身却还在台阶后面，身子一下子就向前倾去，何当欦意识到乔晚风要摔倒之时，身体已经反应过来，一个旋转就把乔晚风也抱了过去，这惊险的一幕让跟在后面的人先是惊吓的不自觉的伸手，后是呼了一口气，开始戏谑何当欦。何当欦也不理他们，扶着乔晚风站稳之后，就继续走了，不过是走的慢了些，稳了些。
走到小巷的尽头，出现了小小的台阶，下到台阶下，便能看到有几只小船停泊在那里，这些人显然对这里极其熟捻，做这样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七手八脚中带着井然有序，他们三五成群的上了各自的小船，然后拿起桨就开始划，甚至有的人还用方言唱起了搞怪版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轻轻飘荡……只逗的众人哈哈大笑，那人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行我素。
小船顺着河流漂到湖里的时候，湖的四周正燃着各色绚丽的烟花，刹那间，被星月稀稀落落点缀着朦胧夜空变成了姹紫嫣红的百花园，五彩缤纷的烟花如同水晶般靓丽夺目，色彩斑斓的烟火就像乔晚风手下的流光溢彩的苏绣一般绸绚丽多姿。
瞬息万变的烟花，身姿曼妙的缓缓展开她一层层浅黄、银白、洗绿、淡紫、粉红的薄纱，直至露出完整的娇颜，它姿态变化万千，让人目不暇接，移不开眼睛，巨大的烟花在天空绽放，飘落，花瓣如雨，使人不禁想起辛弃疾的《青玉案》中有一对烟火的描述“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那些绚烂似乎触手可及，又似乎遥不可及。
烟火断断续续的燃放了半个多小时，他们几个人将小船靠在一起，也不知是谁从哪里拿出了一大包零食，各种食物应有尽有。大家拿出手机照着明，坐在一起边吃边谈，直到月上中天，才划着小船又从小河里回到那个小渡口，将小船绑好，又穿过小巷，各自回家，继续守夜，为父母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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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择深夜回家的时候，明澄正一个人坐在吧台前，把红酒当成白开水在喝。“回来了，过来喝一杯。”
“二叔。”明择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看着吧台旁边歪歪倒倒的瓶子，叹口气说，“你喝的太多了，我去给你泡一杯蜂蜜水，喝了之后上去洗澡睡觉吧！”
蜂蜜水，什么时候他们家所有的饮料都变成了蜂蜜水，原来乔晚风对这个家的渗透已经如此之深。“怎么？让你喝了，又不敢喝了？”明澄晃着高脚杯，挑眉看着自己的侄子。
明择没再多说什么，而是直接坐到了他的对面，伸手也给自己倒了一大杯八七年的拉菲，自顾自的和明澄碰了个杯，然后一仰而尽，明澄也跟着喝尽杯中之酒。叔侄两个你一杯我一杯将酒柜里的各色酒喝的七七八八，所剩无几。
乔晚风走后，明择因为期末备考，天天住在学校不回家，明澄在苦寻无果之后，开始用工作麻痹自己，只是在今天这种万家团圆的日子里，叔侄两个只能回到他们这个已经没有了生气的家，相对无言，默默对酌。
他们想不通，以前不也是他们两个一起跨年吗？也没什么凄凄惨惨的矫情感觉，但是今年，为什么，他们会觉得这么冷清，难道就因为他们原来的计划里本来是有一个温暖的人，而那个人后来又消失了吗？
可能吧！人就是这样，有些东西，没有得到过也就算了，得到了，再失去，那滋味比没有得到过更让人难以接受。
就像一个百万富翁可怜一个乞丐，让他去自己家的豪宅里好吃好喝的住上一个月然后再把他请出去一样。他们叔侄就是那个乞丐，乔晚风就是那个百万富翁，情感上的百万富翁，最后，她把他们舍弃了，他们就又一无所有了。
熹城上川县荷花镇清泉寺村的一座民居里。
何芦笙还是在书房里作画，万年不变的还是莲花，他笔下的莲花千姿百态，有的甚至妖媚。他好像不是在画莲花，是在画一个人，一个藏在心里无法言说的人。
在外面疯够了的乔晚风和何当欦蹑手蹑脚的走进院子，两个人正准备回房间继续玩斗地主的时候，听到书房里传来何芦笙的声音，“当歌，当欦，你们进来。”
两个人脚步一顿，对看着吐了吐舌头，都毕恭毕敬的进去了。进去时何芦笙正看着自己新作的画发呆，“你们过来，看看这幅画怎么样？”
何当欦站得远远的，“你知道我不喜欢这些的。”
何芦笙的脸一下子就黑了，看着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痛心表情。
乔晚风只得硬着头皮向前走去，唉，谁让她是姐姐呢！
她认真地看了看，蹙起眉头，缓缓道，“周敦颐曾赞美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但是爸你的这一幅……”
“这一幅怎么了？”何芦笙和颜悦色、循循善诱，眼光和善的看着乔晚风。
“姿态过妖。”乔晚风用很小声的极快的速度说完，就赶紧低下头，然后又抬眼瞟了一下何芦笙，他面色不变，点点头问道，“那你觉得是好还是不好呢？”
“就父亲您的画功来说，炉火纯青，无可挑剔，其他的，其实无所谓好与不好。”乔晚风淡淡的说。意境这种东西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是啊！有些东西无所谓好与不好。”何芦笙好似是自言自语一般。然后回头，“你们去吧！拿些吃的去守会儿岁，要是困了也不必强求，明天早上你们起来自己煮汤圆吃，汤圆我放到冰箱里了，种类也都标好了，你们想吃什么口味的自己煮吧，明天一早，我就要去县里了。”
何当欦听完这句话就拉着乔晚风出了书房，乔晚风跟何芦笙打了个招呼便任由何当欦拉着出去了，走出书房，何当欦便凑过去问，“姐，那幅画怎么过妖了？我怎么什么也没看出来？”
乔晚风看着他摇摇头，“看不出来没关系，你去拿点吃得来，我去找两副牌，一边玩一边守岁。要不然我肯定会想要睡觉的。”
何当欦果然不再问，转身去拿东西了。
本以为自己那么评价那幅画，何芦笙会不高兴，她自是不想在这种日子里说出可能会让人扫兴的话，想要糊弄过去，可是乔晚风在何芦笙看过来的时候，就是不自觉地脱口而出，过妖。那幅画的莲花，随风摇曳，弱不禁风，仔细看，还有女人的回眸之态，自是回眸一笑百媚生，乔晚风不明白，莲花那种高洁的意向，在何芦笙的笔下，怎么会变得如此世俗魅惑。按道理，不该如此啊！
何当欦拿来了一大堆零食，虽然在湖上已经吃过很多，可是这种零嘴，好像是饱了还能再吃点，再吃点……两人吧两副扑克牌混在一起，抹黑抽出几张扔过去，然后开始玩，何当欦老是输掉，慢慢的就开始耍赖，各种规则形同虚设，乔晚风也随他，两个人玩的不亦乐乎，直到外面何芦笙说了一句，“睡吧！明天还要早起。何当欦，回你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