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回背景音乐,复制粘贴地址后打开,会自动生成播放器
(PS:强烈推荐这一回打开背景音乐!!说不定会意外带感…?)
*
轰然倒塌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可收紧双臂保护开耶、身后承受了大量冲击的高虎,却只在一开始,发出了一声忍痛的闷哼,随后就咬牙强行将所有声音,全部咽进了肚子里。
不是想要耍帅这种无聊的理由,而是怕她会因为担心,而傻乎乎地挣扎起来。
如果她因为挣扎起来而导致受伤,那就完全违背他想要保护她的想法了。
这一刻,他无比庆幸自己的身躯,要比过去成长了许多——至少比她高大宽阔,才能像这样,完全把危险和她格挡开来,才能够以身相护,才能够保护得了她。
终于连余震也停止之后,过了许久,没有再发生震动,高虎咬牙忍住疼,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
“你这次……可别再乱动了啊。”虽然发生余震不是她的错,也跟她刚才因为担心他,而伸出手想查看他伤势无关,但现在他光竭力忍痛,就已经倾尽全力了。
就算她现在安安分分地窝在他怀里,一动也不动,可高虎也生不出什么旖旎的心思了。
毕竟软玉温香在怀的代价,还是相当大的。
他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都快要散架了——不,根本是散架重组之后,又被拆散架了好吗。
眼前被他遮挡的一片黑暗,她用闷闷的声音说道,“你刚才为什么不逃跑?明明你离门口那么近,转个身就能跑出去,干吗傻乎乎地扑过来保护我!就算我自己一个人也——”
说不感动是假的。但开耶可没有忽略,当前两个人的姿势究竟有多暧昧。
身体紧密地贴合在一起,她甚至能听到他胸膛传来的心跳声,有力而又密集、就好像大量运动过后一般,急速地跳动着。他身上男人独有的阳刚气味也传进了鼻腔,甚至只要她一开口说话,都浸染到了口腔之中。
他的一只手牢牢按着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则按在她的腰上。手心的热度透过衣服的布料,烙印在了温度略低的肌肤上。
就算再怎么厚脸皮,她也不禁有些耳根发烫。
大概身后的伤实在是太疼了,高虎没忍住大吼起来,“你是傻的吗!不管你有多强多厉害,都不构成危险时刻我不保护你的理由!而且就算我有自己随时会死的觉悟,可却没有看着你去死,还不伸手援救的觉悟!那种觉悟不好意思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有!”
噼里啪啦好像倒豆子一样将自己的心情陈述完,饶是说出这番话的高虎本人,也为自己的大胆感到羞耻不已。
开耶怔怔地咕哝,“……你在说什么绕口令啊。还有你为什么要生气啊……”完全不懂他什么意思,以及为什么突然对她发火。
没有理会开耶的抱怨,高虎忽然皱了皱眉,抽动了一下鼻子,“先不说这个。你有没有闻到什么怪味?”
因为被高虎死死压住外加紧紧抱住,开耶的鼻腔里根本只充斥着他身上的味道。可这种时候说出实话,恐怕她自己都会觉得自己脑袋有病,简直就好像变成了“高虎痴汉”似的。
但老天爷也没太为难她,因为在高虎闭上嘴不吭声之后,她立刻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火焰燃烧某物发出的声音。
“大概是地震引发了火灾吧。”
听到她的判断,高虎微微点了点头,却发现她根本看不见,而自己因为点头牵动身体,简直就好像在用自己的身体,不断磨蹭着她的脸和身体似的,顿时有些面红耳赤。
计算着几座纳屋的距离和置放的东西,开耶内心深深叹了口气,这才开口,“说起来,还没有去看过的纳屋……就是出门右拐那座里面,放着大量的火药,全都是给火.枪和大炮用的。”
高虎的脸顿时一僵,“什么!?火势要是变大,扩散到附近的话——”
“……嗯。说不定会爆炸吧。”开耶语气平淡地肯定了高虎的猜想。
而此时身处这里,动弹不得的他俩,恐怕会被炸飞,变成熟透的碎肉块。
更糟的是,今滨城的纳屋,全都是木质结构。如果遇上火势,恐怕燃烧的比里头放着的东西都快。何况这几座纳屋,全建在相距不远的地方……
开耶觉得,这次要是转危为安,她一定要把这些木质结构的纳屋,改建成土石结构的才成!最关键的一点,是要防震!能防几级防几级!
至于放置火药硫磺之类易爆炸、易燃物的纳屋,一定要单独建在水源附近!
与冷静淡定的开耶相比较,高虎反倒焦躁不安了起来。
他不怕死。
也不知道是因为太年轻,还是太热血。亦或者,是因为和想要保护的女人在一起。他反倒有种就算死亡降临,恐怕自己也能勇往直前的无畏。
更别提,在这种战乱之世,人什么时候死去都不奇怪。
高虎在选择了武士之道时,也很清楚,也许自己不知何时就会丧命。所以每一天,他都把当天,当做自己人生中的最后一天来活。
为了不让自己临死前后悔,他总是拼尽全力去活每一天。
可就算对自己的死有所觉悟,他却赫然发觉,自己对怀中之人的死,根本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更别提“对她的死抱有觉悟”。
这辈子恐怕他都不会有,也不想有。就算真遇上了那种险情,他搭上自己的命都会去救她。
明明乱世之中,生离死别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可他却仅仅只是想到,会再也看不到她的笑、听不到她的声音、永远也不能和她见面……就觉得无法忍受,呼吸都要停滞了一样。
——失去她这种事,根本无法忍耐。
*
「这一切都是噩梦。」
周围全都是浓黑的烟,口腔和鼻腔中,全都充满了对人体有害的气体。
火光映衬着电气全被切断,漆黑一片的走廊一角,简直就好像是烟雾缭绕的人间地狱。
即将彻底倒塌的建筑,已经坍塌了一多半,现如今只不过是苟延残喘地支撑着框架。
噼噼啪啪燃烧着的火焰,既温暖又可怕,无情地蚕食着一切,甚至不断向紧紧相拥的两人逼近。
而她简直就好像旁观者一样,冷眼沉默地观看着这一幕。
(这样下去不行。他会死的。我也会死。)
她听到了少女内心如同泣血一般悔恨的心声。
黑发凌乱的少年似乎开口说了些什么,嘴巴如同无声电影般一张一合,可她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只能听到大火蚕食一切、死亡降临终结的声音。
不对,还能够听到“刺啦喀拉”——火舌吞噬建筑和衣物、头发发出的声音。
……还有,无比熟悉的、她经常能在火焰蔓延的战场上,听到的……人体皮肤烧焦的滋滋声。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没有进来救她——)
用湿透的毛织围巾捂住口鼻的少女,她的身体逐渐颤抖起来,可黑发凌乱的少年,却再也没有开口说话,身体也始终维持着一开始的姿势一动不动。
这就是最后了吧。她漠不关心地想。
他们会一起死去,这就是最后的结局。
「这一切都是噩梦。」
……但是,那不是最后。那不是噩梦。
如果那是最后的话,该是多么可喜可贺。
如果这一切都是噩梦的话——该有多好。
悲剧还在蔓延,悲剧尚未终结。
悲剧的连锁,这才正要开始。
断裂钢筋四处横落,碎石时不时落下的情形下,氤氲的烟雾与火光之中,蹒跚地走出一个踉跄的身影。
一步、两步、三步。
一瘸一拐的青年逐渐在靠近。
在这种情况下,到底是来自地狱的恶鬼,还是带去救赎的天使呢。
满身狼狈的青年眼中充斥着热狂,拖着明显已经扭曲断掉的左腿走近了他们,温柔地对泪眼朦胧的少女浅笑。
遮挡住右眼和右半边脸颊的过长额发,却被不知是从额头、还是脸上流出的鲜血濡湿,浸透了他上半身的衣服。
头发和衣服几乎都被烧焦,全身都是数不清的擦伤和割伤。这种气氛下,看上去无比可怖的青年,却若无其事地、向那两人伸出了满是鲜血的手——
画面就此定格在了那一刻。
「这一切都是噩梦。」
「这一切都是噩梦。」
「这一切都是噩梦。」
「这#@)&…滋*!@%¥%…梦…@#¥%」
*
“……殿……殿……!醒醒!现在已经安全了!”
开耶是被娟江哽咽的哭声,和庄兵卫难得有些慌乱的呼唤声,给吵醒的。
正在哭的娟江抱着开耶的身体,只能无助地用双手搓着她的手,而庄兵卫则不断地在她耳边,试图叫醒她。
也因此,一睁开眼,意识还有些不清醒的开耶,看到的就是庄兵卫正滴落鲜血的脸。
——一瞬间,对面的面容,和某个不清晰的画面中,满脸鲜血浸透上衣的青年重叠在了一起。
“マサ……ニィ①……?”
没在意开耶意识朦胧下的嘟囔,庄兵卫苦笑了一下,撩起被血浸透的额发,露出受伤的额头,“我没事。只是刚才地震发生的时候,被架子上突然掉下来的砚台,打中了额头而已,所以稍微流了一点血。和高虎比起来,这根本就是擦伤一般的小伤。”
半蹲在庄兵卫身旁的高虎,看着她还有些不太清醒的样子,略微勾了勾嘴角,“蠢蛋。你是有多迟钝啊。那种情况下居然也能睡得着?”
虽然她在他怀里睡着这点,还是让他挺开心的。
(……当然,如果脑袋和身后的伤,能不那么疼就更好了。)高虎的眉毛略微抽了抽。
开耶连忙坐起查看四周,这才发现自己正身处纳屋附近的井户旁,周围除了高虎、娟江和庄兵卫,还有来来往往的女房和武士们,正在有条不紊地、将倒塌纳屋中的东西搬运出来。
“火灾呢……?还有地震,伤亡情况——”没顾上和高虎拌嘴,开耶连忙问。
说真的,她那绝对不是睡着,而是被他抱的太紧,口鼻都被他强健的胸膛牢牢堵住,以致于有点缺氧,这才大脑缺氧地昏迷了。
“已经没事了。”庄兵卫温声解释,“除了莫名被砸了一下的我之外,城内目前没有人受伤,只有几间纳屋因为失火的缘故倒塌,火势也得到了控制,并没有发生爆炸事故。”
“总之,公主大人似乎也没事的样子,就当作做了场噩梦好啦。”再次确认开耶没有受伤,精神状况也还算良好,娟江终于破涕为笑。
(只是个噩梦而已。)虽然开耶自己,已经不太记得昏迷时,究竟梦到了什么。
(啊……太好了。)
(大家都活着,没有人出事。)
(我没有重蹈覆辙。)
(没有发生像过去一样的悲剧。)
(………………?)
(重蹈覆辙?)
(过去……的悲剧?)
(那是什么意思?)
(这里……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是天堂?还是地狱?)
一股不知从何处而来的莫名恶寒,像蠕动的小虫一般,从脊髓中缓缓爬了上来。
*
*
*
*
*
①マサニィ:羽生雅人(まさと[Masato])的昵称。虽然使用了片假名的写法,但实际上应该是“雅兄ィ(まさにぃ[Masanii])”这种写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