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玉洁坐定,纤手拨弄了一番,调好音色。随着典雅又不失优美的曲调的正式开始,一幅山水画卷徐徐展开,让人心旷神怡的大自然迷人景色一幕幕地展现在大家眼前——
一曲完毕,每人眼角中隐隐含着泪水,良久无语。
在座的异国友人也被何玉洁的精湛演技所折服,听得如痴如醉,不住地点头,拍手,长叹——
“怪不得李东这小子对你天天魂不守舍,听了你这曲子,我们终于明白为什么了。”大头深深吸了一口气,似有所悟道。
“为什么?”何玉洁问着大头,一双妙目却盯着李东。
“因为你能带给我们震撼人心的力量。”李东代大头答道。
“是啊,的确非常好,我们大家在这里忙乎了大半年,天天听到的都是俄罗斯或土耳其的歌曲,好久没有这样静静的听一首中国曲子了。当初吴总打算让你过来的时候,我还犹豫过,不过现在回想起来,真的没必要。你来是对的,不光给李东带来了欢乐,也给我们大家带来的欢乐。感谢你的到来!”柳泽化认真的说道。
“谢谢您的夸奖,我还需要继续努力。”何玉洁笑靥如花。
“你就不需要努力了,你将精力放在好好教育李东这小子吧,如果他得了你的真传,我们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无穷无尽的乐子了。”老翟抢话道。
此话一出,众人哄然。
“以后你就是我们塔吉克项目组的一份子了,遇到什么难处,有我们大家伙做后盾呢。今天在座的各位都是你们的亲人,人生风雨无情,如用得到大家伙的地方,你们两位尽管开口就是。”吴怀慎殷殷切切叮嘱道。
“谢谢!”李东跟何玉洁应时的站起来向老吴及大家敬酒。
月上中天,华彩璀然。
每个人的心情极佳,精彩纷呈的节目也是让大家大饱耳福。
“老吴,您还没有表演节目呢!”老翟似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忽然大叫道。
“我难道还需要表演吗?我就不用表演了吧?”
“当然,我们要的就是你的节目。”老翟有些醉意道。
“要不然就算了吧?我并没有什么才艺,刚才这么多精湛的表演还不够你们欣赏吗?”老吴笑着推脱。
“您是看到人家这么厉害的表演害怕了吧?您作为一家之主,可不能打退堂鼓啊!”朱乃厚笑道。
“今天自娱自乐,来来来,您就别扭捏了。”柳泽化努力延请。
库尔班坐在旁边一直眯着眼,见老吴推脱,忽的睁开眼,“我看我先来一段吧,待会儿再让吴先生登台表演,怎么样?”
能晚一刻是一刻,老吴当然是极力赞成。
“不过我有个请求——”库尔班突然说道。
“什么请求,尽管提,能满足的一定满足。”吴怀慎爽快道。
“我想在院中生起一堆篝火,我们一起唱歌跳舞,热闹热闹,怎么样?”
“好啊——这个主意好的很,就这么办!张师傅,生火!”
不多时,院子中间升腾起了熊熊焰火。
“该我上场了,请大家多多指教吧。”
说罢,库尔班从怀中掏出一只古朴的鹰笛,沙依则依据乐点,婉转跳起了鹰舞。
她眼中闪烁着喜悦的火花,如同一只快乐的小鸟,自由的飞翔着。
不多时,她飞到了不同听众的身边,开始邀请各位情侣和单身男女加入到她的天际翱翔中。
带着喜悦节奏的手鼓也很快加入了这番别开生面的欢聚中来,场面变得活泼可爱。
慢慢的,篝火旁边不大的空地渐渐的变成了身姿摇曳的舞池了。
沙依又飞到了李东跟何玉洁身边,盛情邀请他们加入这欢快的节奏当中。
李东推开她手,害羞的摆着手,不大乐意。
她转而去挽何玉洁的胳膊。
何姑娘明亮的眼睛转来转去。
“你不会去的,对吗?”李东低声问。
可她看了会儿天,俏皮道:“我要去,你呢?”
“你还是不要去吧?”他为难。
“不要总是害羞,我们还是入乡随俗吧?”
“我宁愿跟你坐在这里耳鬓厮磨,享受二人世界。”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么美好的夜晚,你还怕没有享受二人世界的时候吗?”她眼睛里满是别样的光芒。
李东会意,不过让他大庭广众的跳舞,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你如果不怕别人牵走我,你就坐着这里吧。”她娇笑一声,起身投入那片笑的海洋。
忍无可忍,不能再忍。
李东一咬牙,随即起身,直奔何玉洁而去。
年轻人都来了,姑娘和小伙子,开心的笑着,跳着,快乐的交流着。
“你来的真快——”见李东立至,她笑了。
“那可不,我要看牢你。”
“你一点都不大度——”她嘟嘴。
“我要是大度,那便是对自己的残忍,这种大度要来干什么?”他生气的瞪眼。
“嘻嘻,我就喜欢你的小肚鸡肠!”
李东无语,要不是众目睽睽,他早就要生吞活剥了她。
见他不言不语,她一面跳,一面笑,“我说,马上要围着篝火跳环舞了,你能不能让我牵别人的手?”
“不能!”他斩钉截铁。
“嘻嘻——我偏不——”
“你敢!”
“我就敢!”她回眸一笑,牵起了沙依的手,左手又来勾住李东的,调皮的眨眼睛,“怎么样?可以吗?”
他不说话,只是傻笑。
玛蒂娜和吴钱在李东的左侧,他们两个的左侧是古丽和丘泽,再左侧便是那些单身男女了。
林琼彦和沙依紧紧手拉着手,有说有笑,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神采。
姜颖然也混杂在内,不时的看着何玉洁,脸上神色古怪。
李东一努嘴,给何玉洁做暗示,“瞧,那个就是跟我一间办公室的同事,上次还是她帮了我的忙,看出来给我发消息的人不是你,而是另有其人。她挽救了那个肝肠寸断的男孩。”
“这么说来,她是你的救命恩人喽?”
李东点头,“可以这么说。”
“嘻嘻,岂不是人家已将你的情感世界看的一清二楚?”
“我的情感世界很简单,无论何人,都能一眼看穿。”
“我怎么看不穿呢?”她贴紧了他,笑道。
李东疑惑的看着她,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你的扎瑞娜呢?哪一个是她?”她仍旧笑着。
“我要严肃纠正你,扎瑞娜不是我的。”
他很严肃,严肃的都让别人误以为他跟她吵架了。
“行行行,不要板着脸,我错啦,她在哪里呢?”
“她不在这里,她去俄罗斯了。你见不到她了。”
“可惜——”她发出一阵长长叹息,似痛失挚友一般。
一曲很快终了,大家的焦点又回到了吴怀慎身上。
“我的确没什么文艺方面的才能啊,我看要不就算了吧?”他颇为为难道。
“那怎么能成,大家都表演了节目,您可不能掉链子啊。如同干项目您是领头羊一样,文艺表演您也要当领头羊啊。”朱乃厚也起哄道。
“就是就是,带头大哥也要来一个!”众人纷纷响应。
老吴为难的皱眉,似在冥思苦想着什么。
“我不记得您爱唱那首歌吗?在伊朗的时候还听到您天天哼呢。”大头在一旁提醒着。
“就是就是,别墨迹了,我们大家都知道。”柳泽化笑道。
“那这样吧,让老翟跟我一起吧,省的跑偏了。”吴怀慎一咬牙,最后决定。
“行行行,大家鼓掌。”老吴带头鼓掌。
“睡意朦胧的星辰,阻挡不了我的行程,多年漂泊,日夜餐风露宿,为了理想,我宁愿忍受寂寞,饮尽那份孤独,抖落异地的尘土,踏上遥远的路途——”
他用略带倦意的嗓音,唱出了独在异乡为异客的羁旅情感。
何玉洁跟李东靠在一起,手牵着手,看着两个老帮菜在那里摇摇晃晃的吼着,听的很入迷,
“海外石油人,都有着沧桑的面孔,漂泊的灵魂——”她低低道,声音如泣如诉。
“嗯。幸亏遇到你,我的灵魂得到了安息。”他情难自已的吻了她。
“死鬼,这么多人!”
李东笑着,甘之如饴的受着她的微斥。
但他也知道她说的对,这首歌契合了在座每个中国人的境遇,他忽然发现,在这千里共婵娟的日子里,远离故土的众人眼角隐隐泛出了不易察觉的泪花。
月满西楼,愁入心头。
慢慢地,到了后来,李东注意力一直在何玉洁身上,宴会上的其他具体流程不再关心了,只隐约记得迟晓月打了一通太极拳,高玉唱了一首歌,程翕动表演了一段魔术——
聚会一直到深夜十二点才散席,此时已是夜凉如水,寒意十足了。
李东跟何玉洁因许久未见,张师傅特许他们早走,不用留下来收拾残局。
他跟她回到小院紧邻的酒店,帷幄之下,两人莺声燕语,互相倾诉着别来之苦。两人回首以前的荏苒时光,感慨良多。
“聚少离多,还是不要伤感了。**苦短,你我多多欢乐吧!”李东故作恳求的望向她。
女孩头一扬,一脸拒绝,“今天可是中秋哦,还没说完情话呢,趁着月色尚好,你我还是聊个通宵吧。”
“有的是时间说话,干正事要紧。”他立即反驳,说着便去挠她痒。
见他猴急的样儿,她拍了拍他的手,笑道:“我说真的,我有好多好多话要给你说,也有好多好多经验想跟你分享——”
李东立即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她不忍,将他按到自己怀里,俏皮的哄道:“这样总可以了吧?”
两人一时又欢洽非常。
雨收云住,李东再看她的后脑勺时,眼中映入一道红色的印记,那是刚刚结痂不久的伤疤。
他心中五味杂陈,一时间爱怜,疼惜,自责,内疚,悔恨,懊丧,保护之情,赎罪之意等等心绪轮番出现。
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只有轻轻的温柔的亲了下去,吻了那道伤疤。
女孩被亲的脖颈发痒,咯咯笑出声来。
李东想帮她摘下假发,她却顿时眉山竖立,沉默不语,变得冷如霜雪。
他轻捶着她的窄肩,担心的问:“你怎么不说话,在害怕什么?”
她轻轻摇摇头,细语道:“不是害怕别的,只怕我的头发被你弄乱。”
深夜还这么爱美,李东忍不住想笑,他用安抚的口吻道:“这有什么好怕的,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这点小事,你大可以完全不用放在心上。”
女孩怔怔的望着他,心中一动,笑了。
随即,她从床后拎出一件物事,“要不然先别休息,我们做点别的?”
“你从哪里搞来的胡琴?”李东惊讶。
“从这家店主那里借的,他和女儿不是也参加了刚才的聚会吗?咱们夫妻两个自娱自乐一番,不掺杂其他人。”她说的真挚而诚恳,眉目含情。
“老婆大人,言之有理。”李东郑重点头。
听着古韵悠扬的琴音,李东想起前几日看的古诗,稍加改动,唱喝道:“迸泉飒飒,野鹿呦呦。幽音变调,转拨飘洒。长风吹林,雨堕青瓦。南山截竹,龟兹觱篥。安西故地,此乐传出。汉地流传,曲调转奇。红粉家人,我心所系。飘然忽至,今夕弹奏。傍邻闻者,多有叹息。远客思乡,尽皆泪垂。世人解听,不懂赏析。长飚风中,独自来往。枯桑老柏,寒冽飕遛。九雏鸣凤,声乱啾啾。黄云萧条,白日暗晴。龙吟虎啸,万籁俱静。”
曲罢,两人握手相视,偎傍良久,心中均有千言万语,情缘百般缠结,却无从说起。
李东见她娇姿艳丽,不觉爱怜之情大发,将她轻轻抱起,稳稳置于床榻之上。
他在上面一寸一寸的审视着她,她的皮肤白皙,又经过细心打扮,更显得莹嫩光滑,吹弹可破。而她那双眼睛,清澈无暇的凝视着翱翔于云端的他,如一潭清泉般幽静。他猜不透那是什么意思,似是惊喜,似是满足,又似是痛苦。但那些情感又何尝不是他的呢,他们二人已经凝一,为何又分的那么细呢?
巫山浪卷,终复平静。
她偎依在他怀里,轻柔道:“相知相爱,相守相望。”
他紧扣她手,会心道:“一个在天涯,一个在海角,仍是如此,此心不渝!”
“此心不渝!”
此话一出,两人相视一笑,又嬉笑一阵,便甜甜的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