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子云在房里，打开香包，看着这枚离开自己十几天的钻戒，想着小曼那回头的一瞬间，还有她为了不让自己帮她挡那一剑，把他拉到后面，她却挨了一剑，这一切的一切让子云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小曼归到杀人凶手的名下……
这时候欧无忌进来了，“子云，还在想小曼啊？”
“师父……”子云望着欧无忌。
“我知道你不相信小曼是凶手，但是她隐瞒武功在先，身上藏有宝石在后，她要想洗脱罪名确实不容易啊。”欧无忌分析道。
“嗯，希望有朝一日能再见到小曼，亲口问问她……”子云低声说道。
“对，但是当务之急是我们必须马上前往长安，把这里的事情禀告皇上。”
……
次日清晨，欧无忌等人便向康安王辞行，也辞别了郭、张二位帮主后，来到了渭水渡口。从陇西城到长安可由渭水全程水路抵达，于是子云他们便变卖了他的精装马车，子云站在渡口，看着这宽阔的渭水河，想到当日在晋阳黄河渡口与小曼一起看朝阳，还替小曼拍了照，想不到此时风景依旧好，只是人已不再了。
他们上了渡船后，给亚男安排了一个上好的内厢，可以好好养伤。当渡船开出后，子云才稍微缓了缓心情，走到船头处，这只渡船还是比较先进的，足足有十几间房屋那么大，船体中间有如建了两层楼房般，上层十间客房，下层十间客房。可是子云明明看到刚才渡口处还有很多背着包袱、穿着布衣的穷苦人士上船，并不见他们踪影。正好欧弟也出来，子云便问道：“欧弟，过来！”
“什么事啊，轩师兄？”
“刚才明明还有很多百姓上船，怎么都不见踪影？”
“哦，我们住的是上等客房，在这甲板之下还有下等客房。”
子云一听，心里不禁一酸，如果只是在书本上见到人之分为三六九等，根本不会体会这种感觉，他来西汉也有半月之多，一直在上流社会混迹着，未曾体会民间疾苦，于是他对欧弟说：“我们可否下去看看？”
欧弟很诧异，不过还是带着子云下了甲板到了下等舱，子云走下去后，看到很多人诧异的望着他，他们都惊讶一个穿着体面的上等人，如何会到这种脏污的地方来，子云环顾一下，这哪是什么下等舱，这里根本就没有舱，大部分人都是席地而坐，有的人靠着船壁睡着，有的正吃着干粮，有的已白发苍苍，有的还抱着孩子，还有一些是船夫，正奋力划着浆。他们在这光线昏暗的船体里，要呆上三日才能到长安，这还是顺流而下，如果是从长安到陇西，恐怕得四五日之久。
子云走到一个抱孩子的母亲身边，看着这孩子天真无邪的眼，便摸摸他的头，问道，“孩子，坐船好玩么？”
“不好玩……”孩子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
“那你为什么要坐船啊？”子云继续问。
“到长安看爹爹。”孩子声音稚嫩的让人怜爱。
孩子的母亲这时说道：“大人，民女带孩子到长安看孩子他爹，孩子都有一年没见过他爹了。”子云的心一阵抽搐般疼痛，是啊，在他来的那个社会，有多少百姓也像这一样，父亲在外打工卖命，孩子老婆在家守着，活干的好过年时能见一次，运气不好几年也见不到，或者在工地上命就没了，然后陪个几万安葬费，子云在外面出差时，这种事情见的太多了……
子云从衣服内的口袋拿出些铜钱，递给孩子，“孩子，到长安让娘给你买点好吃的。”
那母亲一看子云给钱了，连忙让孩子磕头，“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这时旁边又有其它的小孩子也聚了过来，看着眼前这个善心的大人，眼里都含着希望……
子云把刚才卖马车的钱，都拿了出来，一一分了出去，旁边的人越聚越多，连船夫都停下了划船凑了过来，子云望着这些人，努力忍住没让眼泪流出来……
“谢谢大人……”一位老者拿了钱后说道，“请问大人尊姓大名，我等要求菩萨保佑大人长命百岁。”
“老人家，在下并不是什么大人，只不过是晋阳来的一个小戏师而已。”
“轩大戏师……”人群里有人叫到，“晋阳来的轩大戏师，我也是晋阳来的，看过大戏师的仙术……”
众人一听，便都激动起来，平常百姓哪有机会见到戏师，更别说还带个“大”字。
“大戏师，让我们也开开眼界吧……”人群里有人提议道。
“是啊，大戏师。”大家都附和道，而且那些孩子都聚在子云的身边，一双双渴望的眼神望着他。
子云无奈，没想到自己在晋阳的名气都传播这么远了，于是只好拿出数码相机，调好闪光灯……众人一看这四四方方的盒子，还有一个会自己伸长的鼻子，都十分惊奇，还没来得及发问，子云对着舱里的人拍下了一张珍贵的照片，而闪光灯也像闪电一样闪了一下……众人先是呆了一下，然后发出热烈的掌声，一起叫道：“大戏师，大戏师……”
这时，甲板上下来一个人，叫道，“船怎么不走了，船夫呢？都干什么去了？”
子云和欧弟便走了过去，那人一看下面还有一个上等客人，便赔笑道：“客官，您怎么跑到下人的地方来了。”
子云看他就是刚才上船时的船家，便说，“船家，让这里的人到甲板上透透风吧。”
船家为难道：“这不太好吧，怕会影响到上面的客人。”
“这样吧，”子云说道，“等上面的客人用膳的时候，就让下面的百姓到上面走动走动，我保证不会惊扰到其它人。”然后子云凑到船家耳边说，“一会上去，到我这里来拿些赏钱。”
“好咧，就听客官的……”然后船家又对众人说，“大家还不谢谢这位爷，等到中午和晚上上面的客人用膳时，你们就可以到上面来吹吹风……”
下面一阵欢呼，“谢谢轩戏师，谢谢轩戏师……”
中午用餐的时候，子云又向欧无忌讨了些铜钱给了船家。
欧无忌说道：“唉，我这个大徒弟啊，你早晨才卖了马，不到半天就散尽了啊。”
广寒接了句，“这算什么，师父，你没看到在富平镇那晚，轩师兄一掷千金赎小曼呢……”
说到小曼，子云又有一些伤感起来，欧无忌也看出来，偷偷踢了广寒一下，说道，“还好意思说，为师还没骂你们呢，居然出入风月之地。”
欧弟抱怨道：“不都是大师兄带我们去的么？”
欧无忌敲了欧弟脑门一下，“大师兄大师兄，这小子带你们去梦红楼的时候根本就不是你们师兄，好的不学，坏的一个个抢着学。”
“还有你啊……”欧无忌接着对子云说，“以前我不管，现在拜在我门下，就不要乱去风月之地，去之前一定要通知师父啊……”
“师父啊……”欧弟说，“我怎么听了像您老人家在责怪大师兄没带您去哈……”
“臭小子……”欧无忌又要打欧弟。
子云收拾起心情，笑笑道：“千金散尽还复来嘛，师父您不是教导我们要积善行德，帮助百姓嘛，钱我们可以再赚，德不可一日不积啊，真不行子云只好去长安卖艺了……”
“好一句千金散尽还复来……”这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乐天派几人都望了过去。
只见另一桌一位相貌堂堂的年轻人正向他们走来，手里还拿着一壶酒，这年轻人看着与子云年纪相仿，长的五官端正，眉清目秀但身材结实，走路端端正正，穿着华丽但不奢侈，全身上下散着一股正派之气。
年轻人走到子云他们这桌，说道，“轩兄，如果不介意的话，小弟想敬你一杯。”
子云诧异此人怎么会认识自己，连忙起身迎接，“不敢不敢，这位兄台先坐下再说吧。”
那年轻人坐下后，便开始自我介绍，“在下柳文宣，辽东人士，刚才见轩兄在船舱散尽金钱，不但免费为百姓表演戏法，而且为百姓谋福利，着实在在下感动钦佩，所以冒昧过来想结识轩兄这样的豪杰人物。”
子云一听此人把自己抬这么高，有些不好意思，但人家既然来了，盛情难却，便一起吃起饭来。“柳兄过奖，在下只是一个戏子而已，但最近有幸拜入乐天派门下，这位是在下师父，欧无忌大师，这两位是师弟欧广寒与欧弟，还有一位师妹有伤在身，还在客房休息。”
众人对柳文宣抱拳行礼。
“原来是乐天派欧前辈，久仰久仰，名师出高徒啊……”柳文宣也回礼道。
“你这么说我要惭愧了，”欧无忌说，“这个徒弟我才收来几天，不会一点武功，我还没时间教他呢。”
“这样……哈哈”。柳文宣笑起来，大家也跟着笑了。他接着说，“久闻欧前辈不仅武功了得，品德更是江湖典范，今日见到轩兄和各位，才一睹风采，武艺都是次要的，做人行善积德才是最主要。”
柳文宣的话大家都很赞同，子云说，“柳兄的话很有道理，来，我们为行善积德这四个字干一杯。”
“好！”众人一饮而尽。
“呵，跟诸位一起真是开心，尤其是刚才轩兄一句千金散尽还复来之豪气，让在下佩服，我柳文宣并无千金，身上还有些银两，”说着他拿出身上的银子，“这些银两，我也要以轩兄之名义，给底舱那些穷苦百姓们，希望他们能在长安过的安稳快乐……”
“好，”子云也激动起来，想不到遇到如此豪爽投机之人，“我们再为柳兄的豪气干一杯”。
他们几人说话投机，便放开了喝了起来，看着船头前面的甲板上，孩子们开心的蹦着跳着，欣赏着这渭水两岸风景，享受着这十一月的微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