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枫踩着满是鲜血的台阶慢慢出现在了药庐中,他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状况。
尸体,到处都是遍地的尸骸。
他们生前只不过是与世无争的药师而已,现在就这样安静地躺在了冰冷的地上,有些甚至连眼睛都还未闭上。
灵枫轻轻喘着气,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但血腥的气息不断冲击他的感官,周围已经是没有活人存在了,包括那些还未长大的药童。
国会的残忍程度已经是超乎了他的想象,连那些孩子都没有放过。
灵枫想着加快了脚步,远处已经是依稀可以见到高塔的尖端了。
如果那个空间真的是一般人不能进去的话,那现在青药师应该是在塔内保护着陌离,但他只是个药师,是没有任何的武力的。
灵枫从来没有像这样担忧过一个人,他的心跳急速上升着,激动地就像要跳出自己的胸口一样。
没办法不去承认,他很担心陌离和青药师,最开始镇定的时候,见到了满地的尸体之后,一切都藏不住了。
而他瞳孔的红光慢慢闪着,灵枫也知道如果自己控制不住体内恶魔的话会被杀戮所侵蚀,或是说掌控。
崖下的老人曾经说过,如果不能将其控制,最后会变成一心想要杀人的行尸走肉。
但是他没有看到,跟随着他眼眸律动的,还有身后背着的唐刀。
眼前渐渐出现了几道黑影,他们蜷缩着身体背对着灵枫,和手臂融为一体的机械刃上沾满了鲜血。
灵枫盯着他们,右手握向刀柄,在奔跑的瞬间抽出了唐刀。
几乎是要控制不住体内的暴戾了,那既然这样,就应该发泄出来一些。
一道巨大的冰锋破空而生,狠狠切向了那些杀手的身体,极致的寒冰带着积雪呼啸而去,翻滚的冰雪扬起。
他穿透雪幕而出,手里的唐刀随着冰锋斜切而上。
“这就…对了。”
药庐殿前
药师坐在地上警惕地看着‘徐伯’,在他的记忆中徐伯是没有特殊能力存在的普通人,整天埋在药堆里的慈祥老人。
但是眼前的老人确是一个彻彻底底的能力者,而且还以一副懒散的样子坐在地上,毫无疑问这不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徐伯。
“你到底是谁…”
“年轻人呐,就是不知道尊重长辈。”
徐伯长叹了一口气,和蔼地看着药师。
“你不是徐伯,你究竟是谁!”
药师忍不住吼了出来,一时间手上的伤口慢慢裂开,流出更多的鲜血。
“我怎么不会是徐伯呢?”他捋着胡子反问,“你就不打算包扎伤口么?”
“我认识的徐伯,才不是你这幅样子。”
药师从地上站了起来,面对徐伯冷冷地说着。
“那你说说我是什么样子的?每天埋在药材堆里的糟老头子么?我身上可没那么浓的草药味。而且现在来关照了,也不看看那边的黑人?”
徐伯转头瞥了一眼角落里的杀手,他们都呆在原地,但实际上却是在加载着战斗文件。
因为杀手面前的老人才是威胁的真正所在,一种计算不出的破坏数值。
“算了,还是我来送你们上路吧。”
徐伯说着从地上爬起,脚步平静地走向了杀手,身上的伤口仿佛不存在一样。
但他的身体周围出现了一丝微风,伴随的还有些许寒冰飞溅,周围的飘雪都被卷起飞舞。
像是在冬日里难得一见的美景。
药师突然感觉到手心一阵冰冷,低头看到了寒冰覆盖在自己的伤口上。
“不用谢我,要是长老的传承就在你这里断掉了,我可是又要费很大的功夫去再找一个了。”徐伯回头看着他微笑着说。
然后回头看着面前的杀手们,“看够了么?看够了就准备好去死了吧。”
风在那一瞬间呼啸而开,巨大的龙卷绕着徐伯的身体上升,寒冰被狂风卷着高速穿梭着空气,像是一柄柄射出的匕首。
杀手们机械的身体不停战栗着,很难想象坚硬呆木的机械也会颤抖。
但就在风旋将要把杀手们卷入切割的瞬间,那些不断后退的机械身躯瞬间被雪幕所覆盖。
在他们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背后长着骨翼的红色少年破开冰雪,站在了原本杀手们逃亡的地方。
而在少年的身后,机械残躯散落在地上,蓝色的能源液夹着黑血安静地流动着。
徐伯看到了突然出现的少年,周身的风旋散去,冰锋一个接一个坠落在地面上,像是场雨一样。
“说好的约定,我回来了。”少年沙哑地说着。
‘灵枫’抬起头,血红色的双眼冲击着药师的眼睛,他仿佛一个魔鬼一般,身上暴露在外的装甲染着鲜血,但又好像在专心地缅怀逝者。
药师说不清这突然间在少年身上察觉到的东西,那是中被夹在地狱和现实之间的感觉,好像他努力想要挣脱囚牢,但最终只能是被孤独所囚禁。
像是个被隔阂在世间之外的冤魂。
那一句我回来了的语气充满着决绝,和如释重负一般的愉快。
“你终于回来了…”
这次是徐伯说的,他同样一脸凝固的神情,脸上写满了沧桑。
好像是在说,我等你好久了一样。
“我来赴约,但愿这次会是不一样的结果。”
灵枫看着他,手里的唐刀微微上扬,突如其来的火光瞬间将明镜刀面上的寒冰所驱散。
他身后的骨翼展开,骨刺倒插在空气中,从刺尖慢慢滑落几滴黑色的血液。
“我也希望会是不一样的结果。”
徐伯轻声说着,寒冰沿着他的身体慢慢生长,之后慢慢破开。
像是只破壳的小鸡一般,苍老的伪装从他的身上滑落,雪地里就只有一位白发的少年安然站着。
“徐伯…”
药师目睹了那冰变成蛋又破开的全部过程,从苍老的徐伯到现在面前的少年,完全看不出是一个人。
也只有那感觉没有变化,给他的感觉一直都没有变。白发少年眼角带着倦意,还是那样的懒散。
“纠正一下,现在不要叫我徐伯,会折寿的。”那少年回头看着药师,脸上带着笑意。
那张脸总是充满笑意,好像时时刻刻都在笑着一样。
“徐伯只是我用来隐藏自己的名字,真正的徐伯在几千年前就已经死了。”
白发少年说着抬头望向了远处的山峰,虽然脸上没有做出任何表情,但那生在嘴边的一颗黑痣,让他看起来似笑非笑的样子,完全是破坏了这样的氛围。
“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现在去做药庐中每一位长老都必须做的事情。”
白发少年低头看向了药师,眼神坚定。
“做…什么事情?”
“活下去。”
药师看着少年的眼睛,低头将手心的伤口用力包扎好。
“活下去,不要让这个世界仅存的一丝属于陌家的东西全部消失,同样你也是。”
药师看着手心,之后缓缓抬头问:“我能知道你是什么人么?”
这次白发少年没有马上回答他,只是回头看着灵枫的眼睛。
“我姓陌,而他也一样。”白发少年指着灵枫。
‘灵枫’没有反驳,沉默着站在一边,只是握紧了手里的唐刀。
药师看了他们一眼,随后转身,拿起地上的一块瓷片就走了出去。
“你不用担心他么,就这样出去,是会死的。”‘灵枫’突然开口说着。
“他的命运,掌握在他自己的手里。”白发少年看着药师远去的背影,随后将目光转向了面前的灵枫。
继续说着:“开始吧,我等这一天已经是太久了。”
“你可要提前知道,现在的我非我…”
“而我也是一样的。”白发少年打断他的话。
‘灵枫’单手握着唐刀,刀尖斜指地面,脸上笑着说了一句:
“真是公平,那就来吧。”
白发少年对着空气划过,一柄白色的长剑出现在了他的手里。
雪慢慢从天空中飘落,落在他们的身上、以及交锋的刀刃上。
小镇深处
落羽手里拿着最后的一把能用的武器,翻身跃上一台机甲的顶端,将手里的步枪插入了机甲的驾驶舱内,扣动扳机打出了最后一颗子弹。
现在他的身上已经是一颗子弹都没有剩下了,然而小镇内部的机甲数量还是很多,密密麻麻地挤满了这里的每一条小巷。
刚刚被清空的小巷内,随后又有新的机甲踩着残骸出现,落羽一个人根本就是应付不过来。
不要说消灭这些敌人,现在就算是逃都成问题。
落羽翻上了一座围墙,心里想着只要能到达自己的小屋内,有了武器和弹药,想要逃出去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但他翻过墙看到了的却是一台巨大的金属机甲,和无数排列整整齐齐的机甲军团。
眼前的一切全部都已经被炮弹所夷为平地,那些冒着烟雾的机甲就站在弹坑上,整齐地面向同一边。
而落羽的出现毫无疑问是吸引了所有机甲的注意力,顿时间他看到了所有的机甲都转过头看着他,但都还保持着一样的姿势没有动。
这是误入敌人的阅兵仪式上来了么?
落羽看着远处巨大的金属机甲,他已经是没有机会逃跑了,因为身旁的角落里突然出现了几个机械士兵,而自己的头上还盘旋着几台反潜入的强袭战机。
那旋翼声真实地传到了他的耳边,看样子他已经是无法离开这里了。
落羽心里真是后悔,在翻墙的时候没有看清周围。
但他不会坐以待毙,在机械士兵靠近的瞬间抢过了它手上的步枪,用着厚重的金属底反制着周围的士兵。
最后落羽将一名机械士兵一脚踢开,提着手里的步枪就要扣动扳机。
但…扳机锁死了,他无法扣动。
一刹那的疏忽,直接被身旁的机械士兵制住。
落羽没有对付过这些机械士兵的经验,他们的武器只有特定的士兵在能使用,其他人用着扳机都是锁死的。
这个时候一名身着西装的国会的议员从远处走了过来,也看到了落羽狼狈的样子。
“我说,这不是那个叛徒么?听说你好久都没有回去龙巢报到了。”
议员落井下石地说着。
“人渣!”落羽狠狠吐了一口唾沫。
要不是自己的能力对普通人无效,怎么会落到这样的地步。
“你怎么说都可以,不过听说每次改造的时候你都刻意躲起来了是么?害我们的人都找不到你。你可是要知道,你这样特殊的改造士兵可是非常罕见的,我们都会把你当成宝贝来看的。”
议员轻声说着,脸上浮现着夸张的表情,宛如一个精神病。
“那些被你们改造过的士兵,不是全部都死了么?你觉得我会替他们报仇,还是会乖乖束手就擒?你个人渣,别妄想我会和你们同流合污。”
落羽抬起头来盯着他的眼睛,以凶狠的眼神狠狠回击着议员。
“随你怎么说,你也就现在能说几句话了。不过你不是亲手杀死了你的校长么?真是下得去手啊。”议员戳中了落羽最痛苦的地方。
“你再说一句,我就撕烂你的嘴。”落羽红着眼狠狠地说着。
“你怎么?生气了?没想到你就这么一点容量?”议员靠近他的耳朵,“还没有那个和你一起生活过的女孩要大。”
落羽呆在了原地,刹那间如同晴空闪过的雷暴在他的意识中炸开。
“这才是正常的反应,知道么,和国会作对没一个有好下场。”议员咬着牙齿,贴着落羽的耳边狠狠地说着。
而落羽转头盯着他,眼底压抑着不甘:“你等着,我一定会杀了你们所有人的。”
议员突然笑了,转身看着自己身后的机械军团,“是啊,我一定会等着的。”
随后摆手招呼着士兵,将落羽押往了巨大的机甲内部。
“你会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落羽轻声说着,狠狠甩了一下士兵抓住的手臂。
小镇临时监狱
“切,又来一个倒霉蛋。”
被挂在邢架上的青年看着落羽被扔进了铁笼中,轻笑地说着。
“说不定又是一个逃跑未遂的。”一旁的青年回答着。
落羽听着周围的笑声,慢慢从冰冷的地上爬起。
抬头环视四周,周围都是简陋的铁笼,看样子是不久之前刚刚才焊接好的。
但周围并没有防守的士兵存在,倒是从进来的那道金属门之后有些许金属的声音传来。
落羽抬头看着周围的墙壁,透过缝隙可以看到一些巨大的齿轮在墙内转动着,机械的传动声也在周围慢慢响起。
“喂,新来的。”
落羽寻着声音抬头望去,只见三个青年被绑在了十字木桩上,他们身上布满了伤痕,看样子是被这里的士兵所鞭打的。
而远处的桌台上,果然是有着大小不一的鞭子。
“我说新来的,有没有礼貌?问你话不回呢?”那青年大声说着,语气完全没有因为身上的伤口而受到影响。
“你想说什么。”落羽站在离他们近的一边,眼神冰冷地盯着青年们。
“你是怎么被抓进来的?不会是逃跑的时候被敲断脚了吧?”
落羽目光转向了他们的脚腕,他们三个人的脚上都有一个圆形的孔洞,此时孔洞已经是停止了流血,但他们的脚下都有着一滩血迹。
“等等,我见过他,在这个小镇的机械店里。”
其中一位稍微成熟的青年突然说,激动地想要挣脱绳索,但那透过肩膀的巨大铆钉狠狠将他钉在了木桩上。
每扯动一下,他都痛得皱眉。
“他就是这些天来照顾小妹的那个家伙,真是尴尬,竟然在这里见面了。”那青年继续说。
落羽看着他的样子,想到了在那个疯丫头出现的时候,那个暴力推开店门的青年。他当时一直强调着自己的小妹走失了,希望自己能帮忙找到她。
现在听他的话,是早就知道了那个疯丫头在店里的吧。
“那个家伙么?小妹竟然没有动手。”另一个青年轻声说着也抬起头盯着落羽,上下扫视着他。
“那个丫头现在在哪里?”落羽急切地问着,“还是跟你们一样,都被抓起来了…”
他说着有些内疚,如果当时自己没有说出那么伤人的话,她也就不会走了。
“她就在你身旁的笼子里,幸好刚才周围出现了什么暴乱,小妹才没遭他们的毒手。”青年叹气地说着,随后咬着牙:“不然我们做鬼都不会放过这里的每一个人。”
落羽急忙回头,仔细看着另一个铁笼角落里的女孩,她穿着那天出现的那身衣服,安静地靠在铁笼上。
她的双手被反绑着在身后,和落羽一样。
“丫头!快醒醒!”落羽呼喊着。
“什么丫头啊,你不会连小妹的名字都不知道吧?”青年摇着头说。
该死!落羽狠狠拉开了手上的绳索,不要忘记了,自己的另一只手可是改造上去的机械。可以微小地伸缩,根本就是绑不住的。
他双手狠狠握着铁笼,想要用力将它拉开。
对落羽来说,这只是用粗糙材料做出来的垃圾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