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色的尖刺在他们身后破墙而出，司南手里操控着电脑，淡淡蓝光在她的眼眸浮现。身旁的晞呆呆看着司南，看着她眼底的一丝情绪，那晞看不懂的东西。
晞回头看着和珄在厮杀的男子，才发觉自己真是没用，什么忙都帮不上，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感觉让他厌恶，晞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看着司南手里的便携电脑，她在设置双向操控程序，不知怎么了自己就突然知道了司南正在做的事，眼神迷茫地盯着那些熟悉的数据。
晞忽然想起，小时候自己也是面对着同样的一堆数据，没日没夜地沉浸在其中。
“咳…”司南突然轻咳了一下，对于后天能力者的她来说，强行用冰墙将罗刹封在冰里的那一下，让她自己受到了严重的反噬，司南的手指越来越冰冷，再下去就要撑不住了。
晞听到了那微弱的轻咳，他转头盯着司南的脸，又看了下司南手上的电脑。
“交给我来吧。”晞走到司南身边，蹲下将电脑握在手里。
“晞…哥哥？”司南努力抬头看了下晞。
“你累了，就休息吧。”晞温柔地看着司南，“还没告诉你，我最拿手的是什么。”
晞笑了，那晶莹的眼眸里倒映着漆黑色的尖刺。
“从小我就一直和这东西打交道，也和这座城堡的机关打过交道，它的弱点是什么，我很清楚。”晞缓缓站了起来，将女孩们护在身后。
晞闭上双眼，取出便携电脑里的辅助目镜，稍微活动了一下手指。
“演出开始了。”
那瞬间便携电脑落在地面，倒映出的蓝光浮现在晞的眼前，晞睁开眼看着眼前的点点微光，嘴角忍不住上扬。那瞬间手指快速在浮空的蓝色键盘上操作着，灵活地像是个钢琴手，奏出激昂的乐曲。
炽炎炮台的装填速度是十分钟，内部的弹药全部消耗完之后的再次装填速度将缩短到八分钟。而现有的炽炎炮已经全部充能完毕，现在无法将夜莺直接驾驶进城堡内部。
晞开始控制着夜莺绕着城堡飞行，炽炎炮有一个非常致命的弱点，就是发射之后必须将炮管冷却，大概是每三点五秒一发弹药，炮管中一共十发弹药。晞想着只要将它们的弹药全部消耗完，接下来就是自己的表演时间了。
可是，夜莺所装配的武器让晞有些看不懂了，对地的有效武器只有燃烧弹，其余的都是精准的破坏舰船的高爆导弹，除了这些以外就没有了其它的武器。
“这艘船有点意思。”晞轻笑着，感觉就像是找到了知音，夜莺在他的手下做出各种动作来避开炽热的炮弹。
“嗯，不对。”晞突然注意到，城墙上的炮台比想象的要多，必须寻找一个死角才可以降落，才可以将她们安全带走。
想到这里晞回头看了一样女孩们，再回头撇向远处，爆裂的火焰被骨翼卷起的狂风刮开，炽热的风流在回廊中流动。
“你还要多久。”隆回头朝晞吼了一嗓子。
“很快。”
“那是要多久。”隆狠狠抡开一只在打斗中扑上来的怪物，粘稠的血液顺着他的衣袖滴下。
“再坚持一会，很快。”晞急忙说，眼前的荧幕上，他操控着夜莺在城堡周围的大桥下闪避，炮台的数量超乎晞的想象，不断有炮弹向夜莺射去，他只能不断地躲避。
想着肯定是国会在某个时刻给城堡又装上了些，之前的数量并没有这么多的。
一发炮弹来袭，夜莺贴着桥面急速飞行，爆裂的炮弹贴着它的侧铉爆炸，黑色的飞船在桥面翻滚着撞进一旁的杂物堆里。
“你会开飞船么！”晞的目镜中突然传来老人的喝骂声。
“嗯？”晞听着突然出现的声音，双手都呆在了半空。
“把操控权交给我。”老人低沉的声音再次传来，晞在那一声抱怨中好像听到了一丝压抑的愤怒，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束缚住了手脚，能力开展不开。
“专心继续你的破解工作。”林淡淡地说，他此刻坐在夜莺的驾驶舱里，内心里是一肚子火。
想着那天提着酒跑进了夜莺中睡觉，醒来就出现在了这个鬼地方，还在跟过山车一样的船舱里甩来甩去，幸好最后及时将飞船内部的东西全部固定，不然自己会被什么东西砸死都不知道。
“你有几成把握能破解那些炮台。”林坐好了之后，点燃了一支雪茄。
林能看到晞正在做的事，说起来破解系统的东西还是在夜莺上的，晞手里的只不过是一个操控器而已。
“我不能确定，那东西据说从来没被破解过。”晞回答。
林拉着操作杆飞起，冷冷看了一眼城墙上的炮台，“你得试着学会倒过来看看世界，想一想，不是没被破解过，而是到底有没有人敢破解的关系。”
晞听着林的话，镇静地说：“我可以试试。”
“那我等着你的好消息。”林驾驶着夜莺突上夜空，向着城堡的墙面急速飞行，咋看就像是一只贴在墙上的壁虎，绕着城堡快速移动。
“可以问下前辈是何人么。”晞看着身后那道裂缝中急速划过的黑影。
“何人就不必问了，我只能告诉你，”林甩着操作杆，“这艘船，是我设计的。”
正在激斗的隆察觉到急速掠过的夜莺，微微向后闪开，几发爆裂的燃烧弹落在对面珄皇子的脚下。
可是珄是火系的能力者，身体根本就不怕火焰。他身体前凝聚了一层透明的火墙，穿过的弹片都被燃烧着融化，落在地上溅起红色的铁水。
“就这点威力么？”珄笑着走出燃烧中的火焰区域，眼神紧紧盯着隆。
“你想看更厉害的？”隆咧嘴，“那我不介意让你见识一下。”
说完隆的双手长出锋利的尖刺，那黑色的倒刺从他的皮肤中透出，上面也满是鲜血。
下一刻，银光和火焰的利剑相交，角落里的怪物们都瑟瑟发抖着不敢出现。
罗刹用手奋力地撑起身体，金色的眼睛紧紧盯着交战中的两人。
城堡，城墙上。
沐灵枫借着冰刃翻起落在了地面，身上的伤口被撕开，血液不断顺着他倚地的手臂流下。沐灵枫抬头望了一眼天空，皎洁的月高挂在夜空中，温和的白光洒在大地上。
转头看向外城，那里无数的机械机甲带着爆裂的尘烟出现在桥的另一端，沐灵枫知道，现在内城已经被重重包围，想要逃出去已经不是那么容易了。
身上的刺痛让沐灵枫回过神来，他身后的羽翼在爆炸中保护着自己，已经全部破碎。
“少年…借一下你手里的刀如何。”熟悉的声音传来。
沐灵枫回头看向声音的来源，那里，那个胸口沾满鲜血的男人，站在城墙上的炽炎炮边，他看着沐灵枫的眼神里充满决绝，和自信。
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在沐灵枫的眼前，明明是那个快要死掉的人了，沐灵枫眼神转向他的胸口，那个血洞已经停止了流出鲜血，伤口虚幻地存在，好像他整个人都是虚幻的一样。
沐灵枫低头看着手里微红的冰刃，抬头看着那个男人，向着他的方向将刀狠狠掷去。
冰刃插在他的身前，魂对着沐灵枫笑了，那笑容看起来那么灿烂，那么坚强。
“谢谢…”魂说着将冰刃提起，但是在刀柄接触到他手的一瞬间，化为了一地的血水，只留下他手中那把匕首。
沐灵枫也不知道，那刀好像只能存在于自己的手上。
“没关系，虽然小了点，还是可以用的。”魂向着沐灵枫说，提着匕首靠着炮台缓缓坐下，魂在等，等炮台完全充能的那一刻。
“故事的结局是什么…”沐灵枫开口问他。
魂一直没有跟沐灵枫说过男孩和少女最后怎么样了，或是没时间说，或是不想说。
“你真想听？”魂问着沐灵枫，嘴边还是带着微笑，他说故事的时候嘴边也是这样的微笑。“或许讲不完了。”
“我想听。”沐灵枫淡淡地说。
“那好啊，不过要等我做完一件事。”魂低头看着手里的匕首，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沐灵枫已经看不到魂胸口的起伏，像是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个死去的人，死人是不会有呼吸的。但沐灵枫看着魂取出一支香烟，点燃之后放在嘴边轻轻吸了一口。
“好，我等你做完。”沐灵枫盯着魂的眼神，“我很想听。”他再一次说出了那句话。
“结局并不会太美。”魂抬头看着天空。“但也不会太差，只是脆弱了点。”
“少年，你有在意的人么。”魂突然问着沐灵枫。
沐灵枫看着魂望过来的眼神，随后盯着天空的明月，“有。”他轻声说。
“值得为她去死么。”魂淡淡地问，话语中带着淡淡的忧伤。
“值得。”沐灵枫言不由衷果断地说。
魂看了一眼远处的大桥，一台台机甲踩着积水出现在桥面，那金属的面罩下闪着渗人的红光。“看来我们有麻烦了，只可惜，我不能帮到你太多了。”
沐灵枫顺着魂的目光向远处望去，淡淡地说：“我有一个妹妹，希望你告诉他，帮我照顾好她。”沐灵枫眼里的白霜蔓延，整个瞳孔都变成了白色。
“灵魂嫁接…真是奇怪的技术。”魂看着沐灵枫的背影，淡淡地说。“但是，你要知道，再下去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魂是魂系的能力者，能够察觉到沐灵枫体内那个不一样的灵魂。
“我知道，如果我不做，他留着这一点能力，也是什么都做不到的。”沐灵枫回头看着魂，那苍白的眼瞳里映出月芒。
“这么说，他原本只是个正常人。”魂看着沐灵枫，对着夜空吐出了一口烟雾。
“什么是正常人，而什么又是能力者。”沐灵枫看着夜空，不知不觉，雪又落下了，降落在整个内城中。“说到底，能力者只不过是生活在正常人中的人罢了。”
“少年，我该怎么称呼你。”魂突然对着沐灵枫喊，像是要挽留一样。
“我没有姓，只有名字。”沐灵枫看着一片片雪花落在城墙上，“我叫寒。”
“自己给自己取的么。”魂摇摇头说着。
“不是，”沐灵枫对魂笑着，“我的刀给我取的。”
雪在沐灵枫的身上融化成水，那些水沿着他的伤口流动，暂时将它们冻结。残余的水花落在地上，卷起冰屑将他完全覆盖。
而就在此时，女孩身边的唐刀刀锋破开刀鞘，散发着凌厉的寒风，靠得最近的晞直接被吹飞撞在墙上。
晞操控的电脑也瞬间破碎，不仅仅是他，远处的珄皇子也感到了一丝恐惧，那瞬间，冰屑沿着地面生长，将珄的火焰完全包裹在其中。
那瞬间隆被珄逼开，落在了罗刹身旁。
珄将火焰从地面咆哮着生出，勉强地抵挡着这酷寒的坚冰。
女孩和司南身前，那柄唐刀破空而去，留下破碎的刀鞘，散落一地。
“哈…哈哈…”罗刹突然狂笑着站起，他那金色的眼眸里燃烧着最后一丝力量，不顾身旁生死未知的隆，罗刹向着珄冲去。
尖利的白色倒刺从罗刹的身体长出，他的双脚反曲，肌肉压榨着最后一丝力量，暴涨的毛发盖住了那烧焦的皮肤，现在的罗刹看起来就像是一只雄狮。
“珄，你的死期到了。”罗刹伸出利爪，向着他腹部的伤口撕去。这是珄身上唯一的缺口，罗刹可不会放过。
珄皇子反应过来，立起手里的烈焰，狠狠和利爪相对抗着。他心里想着这帮不要命的疯子，好像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疲倦一样，脸上不知不觉地就渗出汗珠，这对于火系的能力者来说，根本是不应该出现的情况。
“我让你害怕的么，哈…哈哈！”罗刹狂笑着，他脸上的金色毛发盖住半张脸，看不出他现在是什么表情。不过罗刹手上的力道确是越来越小，像是生命就要走到了尽头。
罗刹不怕，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畏惧死亡，而自己现在无所畏惧。罗刹唯一想要保护的人就躺在他的身后，罗刹不认为隆就这样死掉了。黑龙是一个神话，一个组织里的神话，那个从来不会死亡的神话。
就算是死，也肯定不是在这样的地方。
如果在罗刹的生命中有拼尽一切也要保护的东西，身后的那个师兄，就是其中之一吧。
在这个时刻，他就会按照自己的意愿变成，亡命之徒。
组织里的每一个成员都知道，自己将来会有死的一天，无论谁都是一样的。他们可以为了同伴而去死，也可以为了自己。
此刻罗刹的灵魂在燃烧着，为了自己燃烧着，他这样做不仅仅是为了黑龙，也是为了许多年前那个牺牲自己救了他们的师兄。
罗刹的利爪划破火焰，锋利的白芒在珄皇子脸上擦过，划出道道血丝。
罗刹想起自己在出行任务之前，组织里那个女孩，说起来自己本来打算向她求婚的，可惜现在自己回不去了，而且早就知道自己回不去了。
那天，他们在组织的基地里，就他们两人，女孩手里拿着那支金色的针管。
“我把组织的秘药交给你，我希望你永远都用不到它。”
罗刹想到女孩那泪眼莹莹的样子，她总是一副爱哭的样子。罗刹怕她伤心，所以将某样东西一直藏在心里。因为罗刹知道，女孩心里喜欢的是谁。
“我只能说，谢谢你，我会好好用它的。”
那天罗刹转身就要离开，却被女孩从后面抱住。
“答应我，别死…好么…”女孩泛着哭腔，让罗刹不知道怎么回答。
“把修罗的那支，也给我吧。”罗刹慢慢地说着，好像根本就不是他的事一样。
“你知道拿着它意味这什么吗？”女孩哽咽着问罗刹。
“意味着，你和他能好好地在一起，都能活着。”罗刹笑着转身抹去女孩眼角的泪。“答应我，如果我不在了，别为我难过…好么…”
之后罗刹松开女孩的怀抱，独自走向黑暗的角落。
“雁…”女孩待在原地哭泣着，好像早就知道了他会死一样。
“我要你答应我这件事，用一生去履行。”罗刹躲在漆黑的角落里，暗暗听着女孩的哭泣。
不经意间，自己的脸上也有两道泪痕落下，罗刹是改造人，本不应该有眼泪这种东西的。他想起修罗那个家伙，修罗不是改造人，也但没有眼泪。
组织中的人很少会明白那种眼泪代表着什么，他们活着都是为了在战场中生存下去，相互依靠的只有战友和同伴，流的只有血，没有泪。
但那个女孩不一样，她是某一天突然出现在他们之间，带着不一样的欢声笑语，罗刹第一次感到世界上除了对同伴还有对女孩这样的复杂情感。女孩改变了他身体里的某一块，罗刹变得不再浑身冰冷，有血有肉。
第一次感觉到身体里那颗被机械包裹的心脏那么奋力地跳动着，证明罗刹还是人，不是机器。
罗刹微笑着双手撑在地面，认识女孩一生已了无遗憾。
罗刹抬起头，金色的眼眸盯着爆裂的火焰，他们撕扯、碰撞相互燃烧迸起炽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