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正要站起身出门找伯爵和夫人进来,告诉他们,这个外来的吟游诗人安抚了邪恶的灵魂,菲力没事了。
但是菲力拉住了他的手臂。
以为是菲力被恶魔折磨的怕独处,安慰道:“我很快就回来,总得告诉你父母你没事了,他们可担心坏了。”
但是手依旧没有松开,反而逐渐收紧。
“怎么了?”没等尤利扭头问清楚。他就感到自己被一股大力控制,瞬间自己就被扔到了墙上。
来不及喊疼,就立刻翻身向菲力看去。菲力的嘴中竟然还藏有一只手,扣着喉咙,深入腹部,却转身躲到回体内。
随后,一股黑色犹如墨汁一般粘稠的液体从菲力的嘴里喷出。溅到了挡在尤利身前的梅塔特隆的手臂上。
液体滋滋的冒泡,手臂就像被灼伤出伤口一般,蔓延出红色的水泡。
梅塔特隆知道,这是恶意,是来自自由灵魂的恶意与不屑。灼伤了善意的信仰。
真如自己担心的那样,不是恶灵附身了菲力。而是这个灵魂孕育了恶灵。
此时,尤利看到了菲力痛苦的眼神,与无措的表情。但仅仅一刹那,很快菲力的眼就被浓烈的黑沾满了所有视线。
他救不了他。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梅塔特隆没有想到人类的灵魂原来如此不坚定,诱惑,恐吓蹴就邪灵的诞生。
就在他准备再次尝试净化菲力灵魂的时候,猛然有一阵困意袭来。在梅塔特隆来不及反应的时候,让他陷入了意识沉睡。
天使没有梦境,亦如没有情爱。
梦,那是精灵的产物,是另一个宗族给予人类的礼物。梦境,会泄露灵魂的欲望,是现实与理想的交错的意象语言。所以,天使在被创造的时候,没有放入意象成形功能,他们不需要告诫与幻想。
那么现在的一切又是什么呢?
梅塔特隆看着周围的一切。
熟悉的光以及恒温不变的水滴,落在身后的羽翼之上,像圆珠一般在翅尖滚落,而有一些则深入自己的肌理。睁开眼,则是满眼的绿与鼻尖传来清新叶香。
久远的时光,真实却梦幻。
这是他初生那天,意识已经率先苏醒。
生命树上结着的灵体,在光下闪耀着五彩的色泽,像温水蛋一样,水嫩光滑。
但是,他们也仅仅是蛋而已。现在的他是已经破壳而出的小天使,没有谁会来告知你的前尘过往,你的使命。从出生那一刻起,所有天使都知道他因何而来。
就像现在,梅塔特隆他知道自己是生命运动的度量标尺。
是衡量这个世界善恶,辨别方向的审判使者。
在树上结了这么久,感到的仅是这一方世界。这个园子的外围会有什么呢?梅塔特隆想。扑腾了几下自己的翅膀,娇嫩新生的翅膀上还全是绒羽,支撑自己的身体还稍显困难。但是,此时的梅塔特隆明显没有意识到飞对于自己来说还早了些。
努力努力,再努力!
终于他脱离了束缚自己的壳。
因为拉长了些许距离,现在他感受到自己的腹部被一丝纤细的线拽着。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梅塔特隆嘟着嘴,顺着细线的方向看去。
线的尽头是另一颗圆润的蛋,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为什么自己会和这样的东西连在一起!”梅塔特隆奇怪的瞪着蛋,他不喜欢束缚牵扯的感觉!他试图飞的再高一些,企图拉断这个线。
却无果。
任凭他怎么努力,都无法结束这样的牵扯。自己被困在了这个地方!
看着园外无限延伸的空间,梅塔特隆更不开心了。
不得已,扑腾着翅膀降了下来。
静谧与无声笼罩了他的世界。对于新生的生命来说,这样的等待牵强了一些。
天堂没有光与暗的交汇,就像没有时间一般。
只能通过观察路过的圆球来判断时间的节点。
那是自有神的时候就出现的光能。由神的座驾基路伯驾驶着,一圈一圈的绕着固定轨道行走。
神说,一圈就是一天。
这已经他绕过的第24圈了。梅塔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已经被困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了。
他对这个蛋里孕育的生物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这会是他的羁绊,他的神识告诉他。有了它,你不再自由,神不会允许有超脱的自由。
他有些害怕,于是决定与这个蛋分离。
远远地,基路伯的精神座驾又一次推着圆球过来了。
梅塔特隆抱着它的蛋就跳下了树,稚嫩的身躯摇摇晃晃的飞向那个轨道。
轨道闪着炽热的光,仿佛有灼烧一切的力量。
小天使扑腾着稚嫩的翅膀,一抖一抖地向目标飞去。
“好热”汗珠从白皙的脸庞上滚落下来。视觉上近在咫尺的距离,实际飞行起来却比预计远多了。等他飞到轨道边缘已经抖的快到坠落到云层上了。
不过时间刚好。基路伯的座驾正在向这里驶来。
梅塔特隆赶紧把束缚在自己身上的蛋腾空放在轨道的另一头,而自己稳稳的飞在另一边。
天使呆呆的看了看荡在另一边的蛋,皱起了眉头。线断了,这蛋会碎的吧。
由于脱离了生命树,蛋的色泽已经开始变得暗淡,外表逐渐变得干裂了起来,有龟裂的趋势。
为了防止蛋摔地上碎掉,还是抱住蛋吧,自己只是想让线断掉而已,对,就是这样。
肉肉的胳膊使劲向蛋的方向伸去。但是由于他们始终在一个支撑点上,无论怎样,他也够不到另一边的蛋。专注抱蛋的他,没有发现热源越来越近了。
猝不及防的,火焰像奔腾的马一样疾驰而来。
梅塔特隆感觉到自己的翅膀部位一痛,就闻到了一股焦味。他本能的蜷缩了翅膀。
如他所愿,那硬度极高的的细线断了。但是同时,他和他的双生一起坠入了云海。
他新生的翅膀似乎被强烈的光与热灼伤了。痛的感觉蔓延到这个新生天使的全身。
而他的双生蛋,比他坠落的更快,以加速度向不知名的方向落去,很快便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中。
“不!”他发出了吼叫。但是,蛋终究是坠到了不知名的地方,离开了他。
梅塔特隆满脸泪水的从梦中醒来。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心痛过了。
这样的梦境扰乱了他的心神,使他心碎神伤。
天使不会做梦,而在睡梦中出现的事,就是真实存在的过往。是过去,现实亦或是未来。无论是怎样的梦,都会是客观存在的事情。
这个梦境,就是他初生时的事。是因幼年时的无知犯下的罪。是他一生的苦楚与内疚的源头。他一直努力忘却这些,却无法改变这件事的存在。
终究还是无法忘却啊,梅塔特隆苦笑了一下。翅膀向前包裹住身躯,手抚摸着幼年时被灼烧的翅膀。随后,却又狠狠地揪拽着其中的羽毛,像是在惩罚自己一样。但是再也感觉不到那时的痛了。
神在天使初生之时就拔出了他们的所有痛觉,借此让天使变得无坚不摧。世上唯独神火可以灼伤他们。
现在他只有以内疚来忏悔自己曾经的罪过。
很多时候,他都在恨自己为什么能够获救。
他的双生在没有成熟的时候就陨落在了天界之外,摔得支离破碎。始终都没来得及看这个世界一眼,没有感受过神的爱意。而他却很庆幸的落到了云层聚集的一个水坑中。能够浸入到清凉的水中浇灭了被灼烧的翅膀。
他结束了他双生的生命,同时也失去了自己的灵魂的一半,翅膀焦黄的边际,让他在众天使面前丢脸了一阵子。
双生天使,相互制衡却相互依赖。这是不变的天界定律。
明明只有忘却才能继续活下去,现在的忆起他不知道代表着什么,也不明白是谁让他忆起了这久远的故事。
过往的重现明显影响了他的心境,也束缚了他无穷的能量。灵魂的刺痛感,让他无法发挥神赐予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