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顺从家里出来,路过唐水生家门前,唐水生和唐玉山几人见了王大顺,如此这般一说,王大顺心里更是有气,加快了脚步,自然,看热闹的村民们也全涌到了村委会来,众人到时,丁保华兀自在数落着徐老三,不住口地骂着徐老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王大顺怒冲冲地一脚踹开掩了一半的门,几步跨过去,一把抓住徐老三的衣领把徐老三给提留了起来,双目圆瞪:“狗日的秃三,你埋汰谁呢?让我妈去妇检,你咋不把你妈从坟坑里刨出来拉去妇检呢?……信不信我削死你个王八犊子?”
徐老三自知道理亏,不住地陪着笑脸:“大顺兄弟,哥错了,实在是对不起,实在是哥昨晚上猫尿灌多了,这才闹出笑话来!……兄弟啊千万别介意,我哪能让莲婶去妇检呢!……这不,为这事,主任正教训我呢,真是对不起兄弟了!……”
“是啊,大顺呐,实在是不好意思,为这事,我已经把老三狠狠骂了一通,也批评过了,这事啊的确是我们闹笑话了,你可千万别生气!……”
伸掌不打笑脸人,这个乌龙也的确是徐老三的无心之过,王大顺也真不能就为这事就把徐老三给揍一顿,如今丁保华和徐老三都赔了不是,王大顺也算出了气,再说多少也得给二人一点面子,毕竟俩人好歹是村干部,再加上唐玉秀也从中婉言说辞,王大顺也就坡下驴,冷冷哼了一声,悻悻地一把推开徐老三,挖苦了徐老三几句就此作罢。
唐玉山笑道:“徐老三啊徐老三,就你这水平还有脸做这计生专干,真是笑死人了,我看你还是趁早歇火,老老实实做你的包工头好了!”
唐水生也跟着附和,几个人把徐老三好一通窝囊,捎带着连丁保华也没放过。众人离去,丁保华和徐老三俩人面面相觑,各自脸上白也不是,红也不是,最后,丁保华把火全发到了徐老三头上,埋怨道:“老三,你说你整的这叫啥破事啊,连我都跟着你他妈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你说我咋就想起来让你当这计生专干呢,净他妈给我丢脸丢大发了!……”
徐老三耷拉着脑袋:“大哥,咱这话说的可得凭良心啊,你说我一个大老粗,成天吧只知道跟这砖瓦石块黄沙水泥啥的打交道,整那玩意我在行,可这计生专干……我可真的做不来,当初我就不愿意干的,是你非逼着我赶鸭子上架,这本来人家玉秀嫂子干得好好的,你非得整给我,这不,现在闹出笑话来了吧!……大哥,不是我不支持你,我真不是干这活的这块料,若不是玉秀嫂子帮我,我连这报表都整不明白呢!……”说着,徐老三对着丁保华拱了拱手:“大哥啊,我求求你了,你就饶了我吧。计生专干这活我真的干不了!……这回啊,我他妈算是整明白了,我徐老三根本就不是当官的料,你呀,还是让玉秀嫂子接着干,再不然就另请高明,这破官啊我不干了!”
徐老三说到做到,话未落音,就把一串钥匙呱唧撂在了桌上:“我他妈以后说啥也不干这得罪人的差事了!……谁爱干谁干去!”
丁保华见许老三认真起来,不像说笑,愣了一下,吭哧说道:“老三,你在说气话吧,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我当然是认真的!……大哥啊,我求求你就给我一条生路吧,再干下去,我都快疯了我!……这玩意我真的整不来,我情愿回家啃我的老米饭去!……”徐老三道。
“老三,你知不知道,村里有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要这个肥差事呢,——老三,你就不再想想?”
丁保华见徐老三动了真格的,试图劝说徐老三回心转意,便苦口婆心地继续诱惑徐老三,只有他自己才明白,徐老三在这个位子上,他才好卡徐老三的油水,这才努力地打消徐老三辞职的念头,奈何徐老三这一回是铁了心坚决不干,打定了主意,是以,任凭丁保华说的天花乱坠,他也根本不为之所动。
“得了吧大哥,你也甭在那净整那虚头巴脑的来唬我,更别说莱蒙我了,经过这一年多的贴身体会,我算是把你们这些当官的给看透了,你们也就吃点喝点拿点贪点还行,真的要干点正事那是一点儿也不行!——别的不说,就拿这计生专干来说吧,得罪人的是我,拿好处的是你们,一到计划生育交罚款,村里的老少爷们一个个骂我徐老三是狗日的王八犊子,黑心短命,合着你是一点事儿没有,谁知道我他妈比窦娥还冤呐!……就说那村头的水井吧,你说让我发扬一下雷锋精神,好吧,我听你的了,结果一年的工资没见一分全让你们拿去修了那水井不说,还自己个儿掏腰包贴了好几百进去,结果呢,水井原来啥样现在还啥样,那钱全让你们哥几个给分了揣自己腰包里了,为这事俺们家金凤没少骂我,现在想起来还唠叨呢,大哥,你说你干的那些破事让我这当兄弟的寒心不寒心?……得,我也不在乎这俩钱,我要是指着跟你发财,恐怕到头来只能喝西北风了!……人家当大哥的都是照顾兄弟,哪有你这样的,一天到晚的别说照顾了,能不坑兄弟一把就算兄弟我烧高香了!——行了,这破差事谁爱干谁干,我是坚决不干了!”
徐老三这些话憋了许久,总算是说了出来,让丁保华老脸止不住的发烫。丁保华讪讪地,一时间无言以对,突然间烟瘾又来了,立即下意识地瞄向徐老三,他知道徐老三虽然不怎么吸烟,但是兜里却从来不断烟,而且基本上全是他舍不得买的高档烟。
望着丁保华那眼神,徐老三自然明白丁保华又对他的烟有了想法,只是他这一次未让丁保华如愿,自打上一次被丁保华敲诈了一包中华烟之后,他在丁保华面前就兜里再也不装烟了,当即不悦地把身上所有的衣兜全部当着丁保华的面翻了个底朝天,奚落道:“大哥,我们家凤让我戒烟了,一包烟都不让我装了,所以要让你失望了!……”
说完,徐老三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村委会,丁保华连喊了几遍,让徐老三回来,徐老三只当没听见,愈发走的快了。唐玉全上完厕所走进来,疑惑地问:“徐老三咋地了,跟他说话也爱答不理的,还在为早上的事闹情绪呀?”
“别提这狗日的徐老三了,他撂挑子不干了!……”
丁保华悻悻地收回目光,下意识地摸出兜里的香烟,抽了一支叼在嘴里。唐玉全急忙殷勤地给丁保华点着,有些奇怪:“徐老三不干了?为啥啊?”
“谁知道这狗日的抽什么风,说不干就不干了!”
丁保华郁闷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