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弑父1(1 / 1)

满月皎皎,群星争宠。湖水幽蓝暗流涌动,有一木阁扶水而走如水中舟子。阁内孤灯一豆,端木闻玖卧在其中向外望去,但见缭绫窗上暗影重重,木叶婆娑之态雀影之姿万状皆备,丛影流转,妙不堪言。更妙的是,涂清澈和慕容霜正安安稳稳地坐在自己身边。

涂清澈面色仍旧蜡黄,细细看去,腮边还有两坨红晕。他盯着慕容霜缠满白布条的双手,声音小得听不清:“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被救之人并没有重获新生的兴奋和感激,救人的那位也并无半分自豪与欣慰,木阁里静得能听见流动的水声。端木闻玖看着一反常态沉默寡言的慕容霜,讪笑着打破这诡异的气氛:“晚霜,这琴毒不是厉害得很吗?怎么它非但伤不了人还能救命呢?”

“我七岁那年死了亲娘,老爹懵痴不醒,周围的人都想置我于死地,灌了我许多□□。可我不想死,我跑进药房,见了草药就吞,最后七窍流血几乎没命,我爹把我泡进药缸里,又喂我喝各式各样的药汁,我才捡回一命。从此以后,我爹每日都要把我泡在药缸里,又逼我日日练功习武。我因此得了一副百毒不侵的身躯,也得了这满头白发。”慕容霜顿了一顿,又说道,“我自幼辛苦长大,是惜命之人,涂清澈,你救我与玖少爷在先,我救你的命在后,我们两不相欠。”

这一席话直说得涂清澈眼眶泛红,鼻头酸涩。端木闻玖不曾知晓慕容霜的幼年如此悲惨,听了这番话心中疼惜不已,但他并没有明白涂清澈身上百日骨香丸的毒和针毒是怎么解的,于是又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涂兄弟身上的毒是到底如何解的呢?”

涂清澈被满头疑问的端木闻玖逗笑了,他展颜笑道:“慕容舒与琴痴前辈的施毒之法一脉相承,这百日骨香丸的毒与噬月琴毒颇有相似。慕容霜先以指尖血水化去琴毒中的致命毒素,然后又催动真气以这部分琴毒中和百日骨香丸的毒与毒针的毒,以毒攻毒,这些毒就全都在我身体里挥发消散了。”

端木闻玖又道:“那这琴上的毒还在?”

慕容霜道:“琴毒还在。不过,这张琴除了我可以动,现在涂清澈也可以动了。”

涂清澈若有所思道:“琴毒即是情毒。琴痴前辈在噬月琴上施毒的初衷,恐怕并非害人。”

慕容霜点头道:“含笑花是家母最爱的花,老爹似乎是想以此琴殉情。”

你走了,徒留我活在人世。我对你的思念令我神形恍惚,我要弹着你最爱的曲子,带着你最爱的香气追随你去碧落黄泉。端木闻玖脑中浮现出慕容星抚琴痛哭的画面,心中悲戚感动不已。

涂清澈挠了挠头,不解道:“既如此,为何这琴毒非要在一年以后才得发作呢?”

慕容霜用缠满白布的双手抚摸着琴身一副女子画像缓缓道:“这张琴似乎还没有做完就被偷了出来……这画像明明还没有刻完,这毒应该也没有施完。”

端木闻玖面上泛红道:“我爹不可能在慕容前辈还活着时就把琴给拿走了!”

涂清澈思道:“可是江湖中不止一人说最近见过琴痴前辈。”

慕容霜道:“我总觉得,这件事和慕容舒脱不了干系。”

涂清澈疑问道:“你和慕容舒好歹也是叔侄,怎么你见了他却像仇人?”

“他杀了我母亲。”慕容霜恨恨道,“我虽没能看清他的脸,却看清了他腰间的双龙玉佩。那玉佩红如朱砂,我决计不会认错。”

涂清澈心念一动,在案下翻出一卷字画,指着上面问道:“可是这枚?”

端木闻玖探身一瞧,见那字画上画着一位翩翩佳公子,那公子容颜俊雅墨袍玄扇,腰间悬着一枚玉佩,玉佩通体朱红上刻双龙栩栩如生。落款是“苏合香”。画中笔墨含情,字间舒朗毓秀。他禁不住脱口而出:“画画人好俊的丹青!”

慕容霜道:“正是这枚!画上之人正是慕容舒年轻之时,涂清澈,你这画是从哪来?!”

涂清澈只觉指端发凉,他颤抖着唇道:“这是我娘亲的笔墨,一直被我爹藏在枕下暗层。爹走后被我找了出来,与娘其他的笔墨置在一处。我总觉得,我娘的死也与慕容舒有关。”

慕容霜盯住那落款惊骇不已,他心中有一个念头翻来覆去跌宕起伏,太可怕了,这一切都太可怕了!

端木闻玖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两个人是要撕了慕容舒,他思量道:“我瞧慕容舒的功夫不弱,我们既然安然无恙,不如快些离开这里。”

涂清澈摇头道:“他为了此琴费尽心机,怎可能轻易放过我们。”

慕容霜冷冷道:“我不会把琴交给他。”

三人一阵沉默,慕容霜沉吟良久还是问出口:“涂清澈,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涂清澈笑道:“鲁门之人易结仇,仇家多了伤自然也多了。”

端木闻玖道:“此话怎讲?”

涂清澈道:“雇主希望我们能造一间密室为他们藏匿秘密,但又担心了解玄机的我们泄露出去。唯一的方法就是等你盖完就把你杀掉,就算杀不掉也能给你一个警告。所以鲁门之人多短命。”端木闻玖听得胆战心惊。慕容霜装作无意地拉过他的手腕问道:“这也是你的仇家做的?”

“这是我幼年顽皮烫出来的”涂清澈拉起袖口道,“这阁子很安全,今夜早些休息吧。”

金黄温暖的晨曦照耀着熟睡的三个少年,也照耀着湖畔树后一张铁青的脸。

慕容舒明明知道噬月琴就在木阁之中,却又畏惧机关厉害不敢上前。涂霆造的机关有多厉害,他是知道的,更何况这阁子是涂清澈的手笔。涂清澈是鲁祖之最得意的门生,自幼跟师学徒,按辈分连涂霆都得叫他一声师兄。小小年纪就有如此作为,确实令人佩服。慕容舒暗暗想到,如果自己也能有一个这样出色的儿子就好了。

慕容舒一夜未曾闭目,此刻双眼通红,脚都肿了起来。他心中有一个信念,这信念支撑着他蛰伏了整整十年。如今万事俱备,只差一步便能达成愿望。即便身体疲惫不堪,但内心却亢奋不已。

终于,那三个少年走出了木阁,那张琴就抱在慕容霜的身前!

慕容舒几个起落扑上前去,朗声道:“七叔,把琴给我,一切好商量!”

慕容霜挑眉笑道:“好侄儿,这琴给你,你当真能放过我们三个?”

慕容舒尽可能地露出真诚的笑容:“当然当然。”

慕容霜将琴递了出去,慕容舒自怀中掏出一个玄色锦袋,张着袋口迎接上来。那口袋外观朴实甚至有些破旧,但尺寸却与噬月琴颇为贴合,明显是早已备好。

眼看那琴进了口袋,慕容舒心中狂喜不已。没想到慕容霜忽然飞起一脚,将那口袋踢进端木闻玖怀里,紧接着几招大鹏展翅逼得他连连后退。正在此时,涂清澈不知按动了什么机关,慕容舒脚下泥土松动身子陷了下去,脖子被冰凉的锁链缠住。

三个人不约而同去看泥坑里的慕容舒,不料一把飞刀七零八落地打将上来。没成想慕容舒生死一线,被人擒住了要害,还能放出暗器。不过他此时使不上力失了准头,几枚飞刀都没伤到人,只有一只割破了涂清澈的袍袖,露出了他腕间的图腾。

慕容霜目不转睛地看着慕容舒的神色,只见他眼中精光一闪,很快又陷入迷茫。

慕容舒看到了涂清澈腕间的图腾,也看到了那碧玉箫上的图案。那图案形状怪异,像是某种字符,在日光下跳跃着五彩的光芒,温柔地流进慕容舒的眼睛里。那是一串鲜卑文,是“慕容舍”的意思。在当年,他深爱的女子还没有成为他好友的妻子时,她曾眸光流转,满面娇羞地用鲜卑语说:“‘舒’这个汉字很有意义,如果我能为你诞下双生子,就为他们取名为慕容舍、慕容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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