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最近在静养。
只要修身养性,他相信他能安然度过这个非常时期。
算算离开冥界也有一段日子。近段时间无常整个人是越来越容易疲倦。一看见人就会两眼通红。内心深处都是想吃人的的欲望。简直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
此处,又没有可以谈谈心的人,所以郁闷的很。便只是寻了处地方天天打坐,靠嘴里念着大悲咒混过日夜。
在冥界,他主管“扬善”,那么便不能在阳界轻易的吃人。就算冥王对他的所作所为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所谓的宇宙“大主宰”天神也不会饶恕他。
那日,天神封印完安子炼的元身离去前曾对白无常有所托付。
“孩子,以后在冥界,子炼就跟着你混了,他的脾气……好好的引导他,不要让他心存恶念,让他明白人活着时的不易和死后的诸般劫数。将来,你必有福报。”
这话其实当时天神说的是他完全听不懂的语言。他是通过冥想术大致译出是这层意思。天神的长睫毛当时还对着他意义深远的眨了眨,很抱歉白无常当时无法读懂天神的眼神戏,只是出于对他老人家一种本能的敬畏而庄重的点了点头。
安大美男子—安子炼,本来白无常对他就有几分钦慕。照顾他自然是理所当然,而且从此不用暴露出自已那点小心思而是有了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可以保护他。天神对他委此重任,他实在是觉得三生有幸。
只恨当时自己竟没有对天神提出要求,比如如帮安子炼度过在人间的劫,是不是来世可以和安子炼配作一对什么的。
总之,他太稀罕安子炼了。简直把他当作一个女人在看待。安子炼美,但却美得阳刚,不像他这般阴柔。
论美貌,白无常不比安子炼差哪里,论气质也只是略逊一筹,那安子炼身上是什么吸引着女人,白无常觉得是安子炼的眼睛。他的眼睛看一样东西自带深情,让人很容易陷入怜惜他和不忍伤害他的误区。而事实在与他相处的那些天,他知道那完全是一种让人脱离现实的误解。
安子炼,几乎谁都不爱。包括他自己。他的眼里没有对错,也没有爱恨,只有淡然。他的心本是一潭死水,是天神给他的容貌在给他惹事生非。他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是万种风情。注定情伤。
不是伤他人,就是伤自己。
也因为他,白无常这段在人界的日子只能尽量从善,能不吃人尽量不吃,只是这样下去,法术不但越来越弱,连元身也受到消耗。
这种万般无耐的坚持被催毁的那天,是他连着打坐数天没去见安子炼又放心不下而使用了法术观微。
对安子炼就算算不上心心念念至少也从未松懈。虽然如今生活在人界的安子炼时常会让他感到陌生。他也依然沦陷。
然后便看到倒在方向盘上的安子炼,连人带车像个游魂一样飘荡在孤独的公路上,无人认领。
该死,他竟虚弱至此了吗?
看到这样的情景,白无常就不再执拗了,什么天神冥王全抛诸脑后。他妈的全是扯蛋。
他是人为什么肠胃不能正常接受人间美味,他是冥界的人为什么就不能吃人。
哼,天神的惩罚不但要戒他的情和欲,连着还要禁他的口腹之欲不成,和尚也不带这么玩的。
而那个天神最后几句重点交待的以他的法术确实难以破译。这华城倒有个算命的传说还是个破译王好像很厉害,什么密码都能破,什么语言都能会意,天神那口音他至今记得,要不找他参破参破?
难道安子炼出了问题,是违背了天神的旨意。
这个人,改天再拜访。眼下,当务之急,是让安子炼恢复身体先。
他看中了几个重病缠身的姑娘。这样只能算是帮人解除痛苦,而不是杀生。
安子炼总算醒了。
白无常连着给他喝了三日的汤总算醒了,看来他的属性至今仍算是冥界的人。
三日后,真相大白。
安子炼便再也不喝那劳什子的汤了。
无常看他不言不语,整个人如同一具死尸。也许他只是不习惯。
绝了三天的食,无常终于跪倒在安子炼床前。
安子炼突然觉得内心一阵蹿动,一股强烈的杀气从胸口升腾而起。然后扭头冷冰冰的看着白无常说:“你要对我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再意我的感受。”
白无常眼里有了光亮,运了运功,三个花季少女便出现在房内。白无常继续下跪道:“寒王,这是属下为你挑选的适宜你体质和血液的最佳补品。还望寒王成全属下的心意。”
三位少女看着床上的安子炼,眼幽然若星,眉不怒自威,病之身又仿佛体内蕴藏天地光华少女怔怔的互看了一会儿,然后有两位羞红了脸,一位还搔首弄姿起来。
她们完全曲解了白无常的意思,以为是碰到了华城近日盛传的“少女失踪案”的主谋,搔首弄姿那位甚至还想以色迷惑他们然后脱困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帅的锋利的人,而且床上的安子炼面容看起来温润纯良甚至浑身上下还有那么点点禁欲感,很难把他和坏人联想到一块儿,更别说是色狼了,要是他真色起来,这三位情窦初开的花季少女怕也是招架不住啊。
白无常看在眼里,已是一脸戾色,几乎是一刹那的工夫,便运功结果了她们。所谓的穿肠一刀就是速战速决,而且这三个女人,外表大家闰秀的样子,内在居然如此龌龊,在白无常看来,这三位两个暗骚,一个明骚,死有余辜,人不大,心倒不小,竟敢打安子炼的主意。
安子炼有些摇晃的下了床,对着白无常就是用力的一巴掌。然后全身不停的发抖和喘息。
白无常见他痛苦又近乎虚脱的样子知道自己做了傻事。顾不得被打得生疼的脸上前扶住了安子炼。
“寒王,你怎么了?对不起……属下错了,属下错了,你原谅我,你怎么样?”
无常边说边轻轻安抚安子炼的后背,担心自责全在脸上,一边不忘小心翼翼观察子炼的神色。那如刀削般的侧脸全是冷汗。
子炼气结,双眉微蹙又似乎无可奈何,低吼道:“把她们埋了。”
无常僵在原地,他没听错,要是在以前两人早已心照不宣十指大动了。
“快去。”
“噢。我这就去,你不要生气。”
无常连连后退,赶紧把三具尸体搬离了院子,随后找了个隐避的地方埋了,覆土的时候依依不舍的看了她们一眼。
返身回去的时候白无常从瓜棚里摘了几个又圆又大的甜瓜。
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这个总可以吃吧。他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神仙也要吃饭。
回到院子里见安子炼也许因虚热已脱了西装外套坐在床头,神情疲惫,领带已扯开了,头靠在床桅上昏昏欲睡。
这里的陈设确实单调了些,没有任何的家具,连寻常不过的一桌一椅都没有,只有一张床,一个博古架,完全是一幅主人时刻要撤离的景象,任何人进来都会觉得这是一处荒废的宅院。只有外面的花园给整个院子添了些人气。
无常手一挥,室内马上多出了一些物品,一张古方桌,四条凳子,桌上放上了一套茶具。想了想又弄出了个花瓶。然后跑去院子随手摘了几株紫荆插上,房间里顿时生动了不少。
这些天,忙着担忧安子炼,他自是没什么心思布置。
安子炼见白无常进来睁开双眼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变戏法。
白无常倒是诧异于他此刻睡眼惺忪时的警觉状态以及对他不动声色的原谅。难道他也曾片刻想起过以前?
他有些感动同时更加的不安便给安子炼倒了杯水递过去,安子炼接过后说了声谢谢。
白无常见他态度有所缓合便问他:“寒王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安子炼喝了些水把杯子交还给白无常,摸出西装袋里的烟,头也不抬下:“我还好,你不要担心,几天前有人跟踪我,是非人,但是我没办法看到他,也许你能帮我。”
“那那人没有为难你吧?”无常上下仔细看了他一眼。“唉,这不是长太帅了,难道是妖?”无常脑中却快速出现了公主的形像,在异界,急切想见到他的人只有意如公主了。
“你认识他?”安子炼看他一眼,把打火机凑进唇边点燃烟,深吸了一口,整根烟几乎燃下去大半,唏嘘道:“反正也无所谓了,你不是说现在的一切都只是另一个世界,就像幻像,就像是这烟……随时都可能熄灭。”
“我猜,也许是意如公主,她很喜欢你也很关心你,嗯。我会尽快把你现在的情况告诉她,告诉她有我在你身边,让她不要过于担心。”
要告诉自己喜欢的人另一个人也喜欢他是一道多么繁琐的加法题。白无常现在最关心的是安子炼如今不尴不尬的身份。安子炼这根脆弱的弦几乎崩断了他的整个神经。虽然安子炼的当下和未来界限清楚,但是在人间的两年他还会经历什么,他真的无法想像。
如今的安子炼和失忆有什么区别。
失忆是什么,天神抹去他的脑子,原来的世界死了。
柔和的月光从窗户里透进来照在安子炼身上恍若天子,看着他单薄不再健壮的身子,白无常不由的动容:“寒王,不管发生什么,无常都不会置你于不顾,你不想喝汤,我就把内力输入到你体内。”
“不用了。”安子炼挥手阻止无常靠近的身体:“不用了,无常,世界这么大,哪里才是真正安全的地方。我在这里一切都很好,这些人我还有办法对付,倒是你们这些……有时候会真的吓到我。我这几天经常会感到累。我想好好睡一觉。刚才的事我只能对你说抱歉,我相信你是一番好意。”
“改日我请你吃好吃的。”
“什么好东西?”白无常咧嘴一笑,一脸和熙的看着安子炼:“告诉我你在这里都吃什么了把自己吃得这么瘦。你喜欢吃什么,我可以给你做,你以前可是伟岸多了。你手上这个是什么东西。”
安子炼轻笑递给他一支烟:“你爱叫它什么叫什么,什么东西到我嘴里都是一个味。平时也就提提神抽两口。比咖啡稍微省心些,你要是喜欢,我能回冥府了便给你带两箱。”说完随手把抽到只剩过滤嘴的烟蒂扔出了窗外。
白无常挨着子炼坐下,轻轻的抽走他手里的打火机,然后说道:“咖啡是什么?”子炼想坐远点却被白无常拉进怀里,然后只觉得后背一沉,便什么也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