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冷寂,倾尽千年孤独;弦潭无澜,沉敛永世沧桑。
浅水流觞,吟写人情冷暖;影竹斑驳,低叹物是人非。
霜月,冷潭,曲觞,暗竹,凉风袭来,树荫遮覆。
一样的景,一样的物,却再不复那明媚午时之刻的惬意悠然,一切刚好。
楼阁竹廊,永无尽头的幽长;玉白孤座,孑然一身的沉默。依旧是遗世独立的疏离于外,却没了阳光暖日的温润剔透,月光下折映着诡异的阴森惨白,无端的危险心悸。
此刻的玉座,似是荒古杀戮中沉淀深渊的白骨堆砌,打磨千万年才呈现出异样的晶莹无暇,萦绕着无数亡者冤灵的怨恨诅咒,无声无息的索命勾魂,不详的令人毛骨悚然。
冷凉穿透着高木竹林而来,凄厉呜咽的声音,分不清是风吹叶动的萧瑟,还是幽魂孤鬼的哀鸣。
“铮——!”
冰刃出鞘,直逼白玉之位,却堪停半空。
修长的手不知何时探出,轻巧的止住攻势,然避不了锐利剑风,终是伤了几分,殷红自指间滑落,晕染开刺眼血绯。
玉白座中竟然有人!
确切说,并不确定那是否为人。
暗昏诡地之景,谁也说不准存在的到底是何,又或者,有何物能得以存在于此。
诡森白座上的他纤尘不染,不识人间烟火的淡漠止水。眉眼修身,皆是深入骨子里的冷冽冰凉。分明该是天北雪涯之上的冷感上仙,无情无心,了无牵挂。
不经意间,又透出玩世不恭的散漫恣意,游戏人间的无所顾忌;一瞬错觉,隐现俯视众生的孤绝与傲,不容冒犯与忤逆。
似被白玉之上的怨毒侵蚀噬染般,眼敛半阖的仙人带上了几分阴郁邪性,阁角阴影下隐现的冷玉尖颚微仰,浅唇意味不明的诡弧,那是与身俱来摄人心魂的致命吸引。
光影交错,竟不知其是熠然生辉而堕魔入渊的仙,还是嗜血无常而窥道逆天的妖。
慵懒斜倚,漫不经心的把玩着剑锋,哪怕已鲜血淋漓。月光的倒映,使他愈发缥缈的不真实,虚幻的仿若随时溃散消亡于这无尽头的幽沉夜色。
银白长睫之下遮掩的眸眼微转,薄冰月光下,竟诡异的现出狭长缝隙。尽管是转瞬即逝的几秒,但不容置疑的昭示着某种不详而不可能的存在——那是不属于人类的妖猫猛兽才有的竖状瞳仁。
眯缝着眼角挑尾,聚拢些许缠绕不溃的散漫矜贵,多变的让人琢磨不透。
——还是没长进呢…
座上的人微不可察的低言,却又看不出多少的遗憾。
挟持剑的修手偏移几分,紧贴着优美弧线的脖颈,利刃下是跳动的、在苍白肌肤下近乎薄透出的青色动脉。
唇上扬出肆意的角度,对于成年人来说过于锐利且长的犬齿隐现着,泛着冰冽冷森。
——吾身死之时,便是汝命亡之刻…
蕴着寒凉的低沉语调,缓慢危险的说出这有如诅咒般的句子。
突然,他嗤笑,长睫低垂。那双某刻异于常人的瞳眸掠过莫名的光影,说不出是疯狂还是嘲讽。
——你就这般相信本君的话?宁可信其有的囚禁,也不敢放手去试?
回答他的是一片死寂沉默。
他浑不在意,控制剑刃的指间下压,直逼动脉而下。
“咣——!”
剑被不知名的外力后拽,乌夜月华中闪过冰寒,消失在浓重的化不开的墨色中。
刀剑是没有生命能出现攻击和移动消失的。
妖林深处的白座竹楼,还有着一人藏匿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