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纪美花一家过得是五味杂陈。
高玉凤和高玉虎在院子里点了爆竹，等它噼里啪啦的燃完，纪美花就把准备好的纸钱香烛和发纸馒头给儿子递过去。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具体是在什么方位，更不知道这里离着家乡有多远，该往哪个方向祭拜。
纪美花就想了个巧宗，在院子里放了供桌贡品，把高家的祖宗和“天地三界十方万灵真宰”一起祭拜了。
高玉凤看得瞠目结舌。某些时候，这个二十一世纪的女大学生比纪美花这个没念几年书的人都要封建迷信一些。“这样能行吗？”
“怎么不行？现在没有族谱，只能让老祖宗们跟天爷爷一起吃饭了。”纪美花解释道，“再说了，这些都是古时候传下来的传统罢了，哪里能当真呀。”
高玉凤一噎，咱都穿越了，咋还能不当真呀！我们高家的祖宗要是真的跟天爷爷一起吃饭，那不得饿死呀。这么一桌子大神，哪个敢伸筷子啊？
不过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就只能吩咐她弟弟高玉虎去灶房多拿几双筷子，摆几个碗过来。她娘枣饽饽、大碗菜是没少摆，瓜果碟也有了。她只希望，如果神明有的有灵的话，能可怜可怜他们高家的祖宗们，多少让人吃一口吧？
高玉虎把盛着米饭的碗筷摆放好，就开始烧香烧纸磕头。嗯，磕完头还得祭奠一些酒水。这些规矩，都是他爹高长书交给他的。从他上小学的开始，过年的时候高长书就带着他熟悉这些传统而古老的规矩了。
如今他还没长成人，高长书却是已经早早去了！
眼泪唰唰地就掉了下来，落在地上还未燃尽的纸钱里。高玉凤吸吸鼻子，仰头眨眨眼，不想让自己哭出来。
灶房里，纪美花给灶王爷爷上供完，就开始催促儿子。“玉虎，好了没有？还有灶王爷呢。”她探出半个身子往外一看，俩孩子正悄没声儿的抹眼泪呢。
纪美花怔了怔，心口涌上一阵酸涩。如今她不光是没了疼宠她的男人和俩孩子的父亲，就连他们那个一起奋斗的家业找不着了！
眼泪迅速地涌了出来，纪美花眯眯眼，赶紧用手里的围裙擦了擦。然后缓和了一下情绪，又呼唤两个孩子，“好了好了，祭奠完了就行了，灶王爷这里还得祭奠呢。赶紧弄完了好吃饭，不然饺子都凉了。”过去的已经过去，好在她跟两个孩子还在一起。
这，大概是老天最后给她的怜悯吧？
“哎，来了来了。”高玉凤狠狠擦了把湿润的双眼，拉着红着眼睛的弟弟高玉虎进了灶房。又是一连串的流程下来，忙乎完了，就帮着纪美花往堂屋端菜端饺子。
今天是年三十，纪美花特意奢侈了一把，在堂屋点了两根粗壮的蜡烛。房间不大，这两根蜡烛燃起来，屋子也很是亮堂。
纪美花笑着说道：“看来，只要有钱，在古代也能过得很舒坦。”这个亮度，跟**十年代20瓦的灯泡比起来，也差不多了。
“那是。钱什么时候都是很重要的。”高玉凤点头道，然后说了句，“麻麻过年好，红包拿来。”说完，她拐了高玉虎一胳膊肘子，小伙子立刻跟上，“麻麻过年好，红包拿来。”
纪美花开心地回应：“过年好过年好，都好都好。”然后从兜里掏出两个小银锭子，一人发了一个。
高玉凤拿在手里掂了掂，然后作势用牙咬了咬，夸张道：“哇塞，今年这么大方啊！”
高玉虎也是喜得眉开眼笑。虽然每天都帮姐姐去摆摊，但是他的零用钱并不多。高玉凤怕他养成大手大脚的习惯，一天只肯给他十个铜板。这小锭银子，虽然不知道是多少，但是显然能换不少铜钱啊！
“这是几两银子啊？”他好奇道。
“半两。”高于风能很明白他的心思，笑眯眯道。
“半两？”高玉虎吃惊，抬头看着纪美花，“麻麻，大过年的，一两银子你都不肯给？”
纪美花叹口气，说道：“半两银子也不少了，最近花钱的地方多着呢。我跟你说啊，这钱可不要乱花。自己攒着卖个文具零嘴就行了。”
给李大石和高玉虎先生送礼花的钱，至今还让纪美花耿耿于怀。没钱，连亲戚朋友都交往不起啊！
高玉虎有些闷闷不乐，“我能怎么乱花啊？这里也没有个网吧，我也不能出去打游戏。”而古代特有的娱乐场所，都是青楼妓院，他连场恋爱都没谈过，自然也不会往那种地方去。
叹口气，高玉虎对他姐高玉凤说道：“姐，等我以后有了钱，一定多发展发展古代的娱乐事业。什么ktv啊游乐园呀，我都建一所，丰富广大人民的业余生活。”
高玉凤点点头，鼓励道：“这个想法很不错！加油！”
旁边纪美花冷不丁插了一句，“我看你还是先好好念书吧。念好书当个官不比什么都强？你说的那些买卖，都得有成本才能干。咱家可没有那么多银子。”
“那我念好书，就能有银子了？”高玉虎反驳道，“我听说当官的，工资也不高。”
“当官的工资不高，干什么的工资高？”纪美花不赞同，“你没看当官的有权有势，送礼的都不知道多少呢。家里的佣人都使唤不过来。你做买卖能挣这么多钱，养那么多佣人？”
“我要那么多佣人干什么？”高玉虎哼唧道，“不对，当官的钱都是别人送的，不是自己挣得。这不是受贿吗？我以后要是当官了，也这么贪污受贿，被抓了怎么办？这儿可跟咱那不一样。当官的被抓了以后一般就是砍头的，不兴坐牢那一套。”
“不不不，还有流放呢。把你送到新、疆、西、藏那样的边远地区干苦力，挖矿修路，什么样的也有。”高玉凤默默插了一句。
纪美花被俩孩子气得心肝肺疼，恨恨道：“你非被抓着？别以为你妈我不懂，贪污是贪污，受贿是受贿。你就不能光受贿不贪污？不贪了老百姓和国家的钱，光收个礼，谁能把你抓起来？再说了，真和你说的这么样，哪还有那么多去考试当官？！”
“算了算了，你不愿意就算了。不愿意念书，趁早给我下来干活。反正你大姐也快结婚了，以后也不能天天出去摆摊了。你就去干活吧。”纪美花说完，就开始埋头吃饭。她这都是为了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