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当我把这个突发的奇想告诉仇阳真后,他竟然十分认真的跟我讨论了起来。
“能让人不受外界所扰的方法,我是没有听说过,不过倒是有几个接近的答案。”
“哦?你也对这感兴趣?”
“那是自然,高手对决,往往偏差的就是那一丝一毫,若是能守住本心,无论是在判断还是出招上,都能占得优势!而且几乎所有的名门都有自己的一套方法。”
与仇阳真的谈话确实能让我的烦恼渐渐淡去,我好奇的问他:“那到底哪家的最好、最接近完美呢?”
“要说接近完美还是有一定距离,但云影寺的摩诃卷确是当今最好的静心法了!”
我很意外能和仇阳真的话题牵扯到云影寺上,我之所以感到意外,并不在于仇阳真,而在云影寺!
云影寺与君子盟不遑多让,同被尊为四派之一。而且从来没有在我的身边出现过,这种距离感让我觉得云影寺似乎离我很远很远。而且自我从西陵盗取千阁书后,整个五洲大陆都沸腾了,八家更是摩拳擦掌,颇有些按耐不住的意思了!
但只有云影寺与细雨楼全然不见任何动静,甚至我连它们的消息都没有听到过。
之所以不提琅御轩,因为我怀疑阿飞正是琅御轩的人,这个猜测并不是没有依据的,阿飞的实力是有目共睹的,决然不会是东方家或者陆家的人,但他却又来自西周,那答应几乎已经呼之欲出了。
云影寺在五洲的地位既然如此至高,那也证明它并非是风轻云淡的佛道圣地,否则又怎会留恋红尘?我借着这个机会正好跟着仇阳真多了解云影寺一点。
我眉头一挑,问仇阳真:“那摩诃卷应该是云影寺的至宝吧?”
仇阳真点了点头:“正是如此,摩诃卷与君九思乃世间修行的至尊,但他们之间还是有所区别,你是不会明白的。”
倒不是仇阳真小瞧我,仇阳真口中的区别,应该涉及到高深的修行之道,我既不在道中,自然是不会明白的。
“那四派之间又有什么区别呢?我指的是武学上的。”
四派几乎就是绝对武力的代名词了,要说最大的区别,当然就是指的武学套路了。
仇阳真不假思索的回答我:“琅御轩的武学侧重于力量与招式;君子盟擅长以内驱外,以深厚的内劲加持于掌法、兵器上。细雨楼集百家所长,又经过自己不断的改进,发展至今可归纳为两个字‘平衡’!”
“没啦?云影寺呢?”
“云影寺比较特殊,那些和尚几乎不会武学!”
我扑哧一下笑了出来,没想到仇阳真这么冷淡的一个人,今天居然也学会开玩笑了。云影寺尊为四派之一,与琅御轩、君子盟、细雨楼并驾齐驱,而里面的和尚居然不会武学?这个玩笑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可笑。
仇阳真并没有因为我的无礼而生气,而是淡淡的说:“我第一次听说此事时,反应也与你一般。但我亲眼见过,他们确实不会武学,因为他们不需要。”
就在今天,我刚被告知十四主星已经开始降世,世间即将要大乱。那这么想来的话,云影寺的和尚不会武功也不是不可能嘛。
“你说你亲眼见过,因为他们不需要?”
仇阳真解释道:“云影寺有一种叫佛谒的神奇功法,那和尚只要站立原地轻颂口诀,身上便泛起淡淡金芒,能于精神层面直接攻击对手,甚是难对付。”
“这么变态?那他们岂不是无敌了?”
“当然不是,且不说这佛谒乃是不传之密,就是在云影寺里够资格修炼的也不多,而且这佛谒修炼之艰难,十成不过一也!”
仇阳真说话自有他的把握,但我明白这佛谒修炼即便再艰难,成功修成的人也不在少数,否则云影寺也不可能屹立五洲上百年。
此时范缜见我与仇阳真闲聊的起劲,从容的加入了我们:“陆兄,你们在聊什么?此时的精神倒是好些了!”
仇阳真虽然是“问道”,但毕竟不像范缜一样久游于江湖,范缜肯与我们一起闲聊,我自然是十分欢迎的。毕竟跟仇阳真谈话,即便聊的再开心,也不过是比跟一个闷土豆聊天稍微好点。
“哦,并没有什么,只是我跟仇大哥闲聊扯到了云影寺,就多说了几句。”
“云影寺?陆兄难道还对佛道感兴趣?”
范缜就是范缜,看待问题的切入点也与常人不同,我好奇的问他:“范兄聊起云影寺为何首先会想到佛道?按理像范兄这样的修行之人不是应该先想到佛谒吗?”
范缜笑着摇了摇头:“陆兄你有所不知,我之前有幸结识一位云影寺的高僧,虽然他年纪轻轻但他的造诣颇深!”
我顿时兴趣开始盎然了,忍不住询问:“他可会佛谒?”
“那是自然的,修行佛谒最首要的前提便是参悟佛理,以高深的佛道来清明自己的内心,这才有可能成功!据说,但凡修行佛谒之人的心有一丁点邪秽,便会被佛谒反噬!”
“照范兄的说法,若要比心智清明、心力坚定,云影寺的高僧应该是无双了吧?”
仇阳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居然难得的反驳我:“不见得吧,那些云影寺的高僧就不曾做过什么污秽之事了?”
范缜笑了笑,反问一句:“若是他们在做污秽之事时,内心坚信自己做的事是顺应天道、佛座可容之事呢?”
范缜的话就像一柄锋利的刺刀,划开了我脑中的一片弥彰!我突然领悟到:最可怕的人并不是那些大奸大恶之徒,而是那些坚信着自己的理念但已经误入歧途之人,这样的人行事不但不择手段,而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打一个简单的比方,东方家要密谋造反,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他们绝对不会轻易出手,甚至会不惜搁置计划,也不会冒险把整个东方家的基业都赔进去。反之,若是云影寺要造反的话,他们必定坚信苍生正在遭受涂炭,他们这是在替天行道!即便时机不成熟,哪怕搭上整个云影寺他们也要拼个鱼死网破!
当然,这仅仅是我的一个比方。
如此看来,吴国的国情也不比忠孝公国轻松!我开始理解吴国的国君为什么要命莫家秘密研制宵心砂了,强国邻立的同时,还有这么复杂的内忧!我要是吴国的国君,手里要是不攥着张王牌,我睡觉都不能安心。
范缜看着我们有所领悟的表情,有些得意的继续说:“云影寺可以说是四派里根基最为稳固的,吴国国君许世周固然是忌惮云影寺,但毕竟还要靠着它压制白、莫两家,至于国政方面,效果就不用我多说了。”
范缜的指教确实让我有所获益,我恭敬的对他行礼:“受教了!”
此时,我与范、仇二人正在君子盟的议事厅门口聊的欢畅,而厅内也同样热闹。不知道彭浊心用了什么办法,才从那些贺喜的事徒手下逃脱,正朝我们走来。
彭浊心乐呵呵的示意我们不必行礼,他也不寒暄,用像与自己多年的老友聊天般的口吻对我们说:“聊的挺欢畅的呀,在我这议事厅门口议事?”
范缜率先回答:“不敢,只是大家气味相投,闲扯几句罢了!彭盟主有兴趣加入?”
“哦?我也能有这荣幸?”
“前辈说这话,岂不是要折煞我们这帮晚辈?”
彭浊心刚才确实是在开玩笑,只是现在却又颇有意味的说道:“你们三人一个聪慧、一个诡谲、一个大智,是什么天大的事情值得你们共同‘闲聊’的?”
我很意外彭浊心居然会这么评价我们。聪慧者,历广而善交!指的自然就是范缜。诡谲者,谋必诛心!指得就是我了。大智者,慎思而行!而且我们这里看上去最愚的就是仇阳真了!
他不但没有说错,而且字字珠玑!我与仇阳真也就算了,彭浊心不过今日才见到范缜,居然就能一眼看破一位“问道”!究竟是他目光如炬,还是他早就把我们全部摸清楚了?
不管怎么样,彭浊心乃是正人君子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彭浊心笑着问我:“怎么?陆少侠这就开始诛我心了?”
我惶恐:“晚辈岂敢?彭盟主既能明察秋毫之末,我们又怎敢造次?”
大概是彭浊心觉得戏弄我们这些晚辈并无意思,他理了理衣袖对我说:“好了,我们就不要再客套了,谈谈正事吧!”
“正事?”
“不错,我有一计能解陆少侠的燃眉之急,不知道陆少侠可有兴趣听听?”
我的燃眉之急?无非就是李乾元与其他“问道”聚京的事了!如果彭浊心真的有妙计助我,那他刚才那句话就是我今生为止听到最动听的音赖了!
我焦急的问道:“有,当然有兴趣,请彭盟主赐教!”
彭浊心胸有成竹的说:“三个字!宴道会!”
此时,厅内的喧闹声似乎开始渐渐消停下来,但厅外隐隐有些风雷之声,天上不知何时已经漫布乌云了,眼看一场暴雨即将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