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恐惧、胡乱的猜想伴着莫名的兴奋使我忽略了自己此时的处境,当我掉进一洼绿色深井中时,被寒烈刺骨的井水一激,小爷我顿时浑身打了个冷颤,挣扎着浮到了水面,好在井口并不深,我一伸手抓住井沿爬了出来。
靠在石井上喘着粗气,心中还是不免一阵后怕,看来今天小爷我命不该绝,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居然能落到一口四尺见方的井水里,着实巧了。
平缓了一下心绪,我便借着井水发出的淡绿色荧光开始观察起了四周,空旷的地下溶洞,到处是奇形怪状的石头,有的像人有的像动物,甚至还有一些好似地狱饿鬼一般张牙舞爪,动感十足似乎都在向着某个方向使劲儿……小爷我估计这些石头多半不会是人为雕刻,更可能是天然形成,因为几乎看不到任何雕琢的痕迹,而且倘若仔细观察还会发觉这些石像似乎是由一小片一小片扁平而略微卷曲的近似石灰的物质堆沏成,完全一派浑然天成的样子。
不过小爷我此时所看到的这些石像又和其他的钟乳石洞或喀斯特岩洞中的景象有些不同,那就是这诡异山洞中的石头无一例外都能看出某种形象,而且极其逼真,即便是一颗小石子也要模仿成小虫子的样子,而且小爷我有种感觉,这些看似杂乱无章的石像似乎有着某种规律,虽然一时说不上来,但却隐隐的透着一股阴邪与怨气,显然像是某种力量刻意为之,却又看不出丝毫破绽,总之是一种极其别扭的感觉。
“嗯?岩壁那边有东西!”
心中暗叹一声,小爷我扑棱棱站了起来,快速走到了岩壁旁仔细看了一下,这一看小爷我不由得更是眉头紧锁!
因为本人此时看到了一个小一号的萤石雕刻的香炉,不论从做工纹饰还是质地都与经尸牌楼前的大香炉如出一辙,而在香炉背后的岩壁之上一人来高的位置上小爷我分明再次看到了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睛!
那眼睛的轮廓与线条的运笔走向简直和当初大李老板从秃头二叔那里匀来的藏传佛像显现出来的眼睛一摸一样,那时候小爷我还以为是垫在佛像底下的那一摞暴老黄纸的缘故,花了十多块钱从大李老板那买了回去研究了一夜,除了做了几晚上奇葩怪梦外,什么名堂也没搞出来,还让大李老板花了一百来块重新收了回去,里外里小爷我倒赚八十多,却没想到此时竟然在这千里之外的山洞之中再次见到。
用手摸了摸岩壁上真真切切的雕刻着的诡异眼睛,小爷我的思绪又陷入了一团乱麻之中……
最初是在秃头二叔邮寄给大李老板的藏传佛像和那一摞垫在佛像下的暴老黄纸上看到的由灰尘组成的眼睛,后来又从华九爷那里知道了这种暴老黄纸似乎有某种特殊能力,可以将古物上隐藏的信息展现在纸张之上,华九爷当年也正是通过三张老黄纸和三个康熙珐琅彩小罐得知了一个关于故宫浴德堂的秘密。此刻虽然被假冒的秃瓢二叔骗进了这个有进无出到处陷阱的劳什子山洞,但却又看到了岩壁上的眼睛图腾,这之间到底会不会有着某种联系?
就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小爷我感到脚底隐隐的刺挠了起来,本人向来可是没有脚气的,怎么这会儿这双浸了井水的脚丫子居然开始奇痒难耐,十个脚趾头间就像有无数虫子在爬,麻酥酥酸胀胀,让人又痛又痒欲罢不能,此时我几乎都快要把脚上的布鞋蹭漏了。
不对!这痒痒来的太他娘亲的奇怪。
迅速脱下双脚上的布鞋和袜子,小爷我一个踉跄呆坐在了地上,只见一层层的嫩指甲一般半透明的鱼鳞片竟然从小爷我的脚丫子的指间缓缓长了出来,而且这一片片的鳞片居然还在不断扩张,眼瞅着就已经越过了脚踝!
这……这会不会是老马叔小时候遇到“貔貅健甲”时着的那种邪术!
不过这老破山洞里,让小爷我去哪里找新鲜人奶解毒,难不成小爷我就此真的要变成了一个浑身鳞片的怪物?
我心下一颤,猛的抬头看向四周,这时才不觉恍然大悟,这一座座古怪的石头像,会不会都是此前着了道儿的人或动物,因为身上诡异的鳞甲不停的疯长,最终一层层包裹住了原本的肉身,长年累月下来,这干枯石化的鳞甲会让人误以为看到的真的是天然形成的钟乳石一类的石像,而不知那石化鳞甲下裹着的却都是一条条曾经鲜活的生命!
奇痒伴着鳞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我身上蔓延开来,小爷我灵机一动,捡起身边一块尖利的碎石,咬牙割破了自己的掌心,想试试自己的鲜血能不能遏制一下这些疯长的肉鳞,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不论我如何用石头划伤手掌,却始终没有一滴血液滴落下来,更确切的说,小爷我此时似乎体内根本就没有血液!此外那份钻心刺骨的奇痒和肉鳞蔓延的速度却没有丝毫变化。
难道留在白色绫绸大网之上的才是我的肉身,而我此刻只不过是一缕灵魂?
这种匪夷所思的想法瞬间被本人自我否定了,没听说过哪个灵魂会感觉痒痒,脚下还能长肉鳞的,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问题被小爷我疏忽了。然而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那些肉鳞已经快蔓延到达膝盖的位置!
小爷我心说这回真玩儿完了,如果肉鳞以这种速度生长下去,不出半个小时,本人就会成为这井边又一座冤魂石像了!
“水井!”
我迅速再次环视了一下四周,果然所有石像不论远近似乎都是在拼命的向着井口方向倾斜,很多石像定格在了挣扎的瞬间,那种求生的渴望与对于困境的恐怖使得小爷我最初还以为是雕刻的鬼魅石像,现在看来这些人或动物一定是发觉了什么,才会不惜用尽生命的最后一丝气力向着井口移动。
“或许再次跳到井里才能得救!”
小爷我心中暗叹了一声,立刻站起身行想跑回井边,然而我这时才发觉这长满鳞甲的双脚刚一着地,立刻与地上的岩石连黏在了一起,就像这些奇痒的肉鳞不是从小爷我的脚上长出来,而是自地上的岩石上滋生出的一般,更可怕的是这些连黏在一起的肉鳞竟然瞬间开始石化,变成了石灰岩一类的物质,使得小爷我根本迈不开步子!
“绝不能死在这鬼地方,小爷我还有很多事儿没办呢……至少刘芳手里的那份档案我得看上一眼,当年的事情也得有个交代,这么不明不白的死成了石头像,不是小爷我的风格!”
心中胡乱的给自己打着气,脚下同时拼命的想移动着位置,可一股强大的吸力让我很难迈开步伐,就在我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的时候,突然脚下一松,小爷我的脚面竟然真的离开了地面!
小爷我还没来得及高兴,一股难以言说的剧痛便自脚底传来,脚底处此时也不知从哪里分泌出了一丝丝的黏液,链接着脚底和地面,每一丝黏液就像缝进肉里的丝线一般,稍动一下,就会带来全身的剧痛。
横竖也是一死,不如拼了!狠咬着后槽牙,小爷我强忍着脚底的剧痛一步步迈向了那口绿色深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