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城门时,守卫把王尔雅和孟天楚的证身帖翻了又翻,详细询问了他二人的来处去处,最后才放他们通行。
找了一家客栈休息,叫了酒菜,两人一边吃一边问小二城门口是怎么回事。小二一脸苦大仇深,忧国忧民。
“大事儿,空城县闹瘟疫,整个城里都感染了。城门口那边有些从空城县逃出来的人,能让他们进吗,一进,我们这儿也全完了。”
“瘟疫?什么瘟疫?”
“天花。空城县空城县,名字取得就不好,这下真得空城了。”小二露出害怕的神情。
在原本的世界,王尔雅曾经学过,天花是一种在世界上绵延了三千多年的可怕疾病,杀死过数亿人。人类曾一度面对这位死神一筹莫展,直到发明了种痘术,才在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将这种病毒彻底扑灭。
客栈的老板却不想吓着客人,“去去去,”把店小二挥到一旁。
“咱们城守得多严,空城县的人进不来。再说,皇上不是已经派了天家的人去空城县治疫了吗,过不了多久,都会好的。”
“对对对,”有客人附和老板,“我听说,司天监监正夜观天象,说是瘟妖入境,需要有天家血脉的人以气运去镇压。只要天家人一去,瘟妖就会退散。”
“这人已经去了吧?”别的客人问。
“去了,前几天就到了?”
“那瘟疫退了吗?”
“这,谁知道呢,空城县已经封了。”
王尔雅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塌实,“请问是哪位天家贵人去了。”
“哟,之前谁能想到,是那个出了名的安南纨绔,赤烈王的独生子。”
居然是宁锦城!
“怎么会派他去!”王尔雅忽得站起,险些带翻桌子。
周围桌子的人都被她吓了一跳。
那位客人以为她是信不过朝廷居然派这样一个草包去干那样一件大事,又解释道:“听说呀,就他最合适。他奶奶,宋老太妃亲自向皇上举荐的,说是他的生辰最能压制疫妖。”
王尔雅饭也不吃了,抓住孟天楚就往店外跑,催促他赶紧将马车赶出来。
“你要干什么?”
“去空城县!”
“你疯了吗,那里正在闹天花!”
王尔雅转身正色对孟天楚道:“所以我才要去,我知道怎么对付这种病。”
“人家要的是天家血脉,你又不是,你去治什么病?”孟天楚都要被自己这位老板急疯。
王尔雅抓住孟天楚的双臂,“没有什么疫妖,那是一种病毒,天家血脉不管用。宁锦城救过我,我不能把他丢在那里不管。”
王尔雅的眼神很坚定,孟天楚怔怔看她半响,长吁一口气,“你真知道该怎么治?”
“我知道怎么做,就不会被感染。”
孟天楚看出王尔雅是铁了心要去,自己也便只能舍命陪君子。
但在去的路上,王尔雅让孟天楚先帮她找找附近的养牛场。虽然搞不懂为什么,但听令办事是孟天楚的优良品质。
这个时代,成规模养牛了并不多,但还是被孟天楚找到一家。王尔雅捏着鼻子一头牛一头牛仔细观察,终于指着一只黄牛道:“就是它,买了!”
明明已是急不可待,却还非得带着只牛行进,要知道牛可比马慢多了,孟天楚实在看不懂她。
王尔雅却摸着牛身上一个小脓疱道:“要对付天花,就靠它了。”
说着,从身上摸出一把小刀,对着那个脓疱轻轻一扎。白色的浆液从脓疱里流出来,沾在刀上。王尔雅又用沾着白浆的刀口在自己胳膊上轻轻一划。
“你干什么!”孟天楚对王尔雅自残的行为又着急又迷惑。
“让自己感染牛痘。”王尔雅解释道:“牛痘和天花是同一类病毒,但牛痘不会伤害人的性命,而且得过牛痘的人再也不会感染天花。”
“各国自古以来都因为天花死过无数人,宫廷御医也好,草莽大夫也罢,试过无数医方,我可从来没听说过这种办法。”
“这大概是另一个世界传过来的医术吧”,王尔雅自知无法和孟天楚解释清楚,只道:“你信我便是,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更不会拿你的性命开玩笑。”
“你也要给我弄这玩意儿?”孟天楚察觉到了危险的味道。
“正好趁这个机会预防一下嘛,难受几天,平安一生。”王尔雅跳上马车,催促孟天楚出发。
孟天楚厌恶的看了一眼那只长着脓疱的黄土,想着该不会真也要挨那一刀。王尔雅却仿佛猜到了他的心思,“你就不用和它共享脓浆了,等我身上发了痘,用我的痘浆,出痘时的症状比直接用它身上的还要轻些。”
孟天楚又是一阵恶寒。
第二天,王尔雅就开始出现症状,有些轻度的咳嗽,体温微微升高,身体各处也开始长出小红点。这些小红点越长越大,最后形成脓疱。
要不是和王尔雅朝夕相处这么久还有点儿主仆情分,孟天楚真的不想掀开车帘和长着痘的王尔雅相对,再是大侠,还是怕死的。
但他发现,王尔雅精神好睡眠好,吃嘛嘛香,完全不像他曾听说过的天花病人的样子。而且仅仅过了四天,她身上的痘疱就开始结痂。
这方法真的有用!孟天楚简直不敢相信,忍不住伸出手想去摸摸她脸上的痘痂想看看是不是真的快好了。
王尔雅一把打开他的手,“脸上的别碰,碰破了会留疤的!”
孟天楚神色复杂,想不明白王尔雅一个小姑娘怎么就能把困扰医学界上千年的问题给解决了。王尔雅却拿着刀正比划,看给他割在哪儿比较好。
最终孟天楚还是屈服于王尔雅的淫威,被她扎了膀子。
第二天,他有点不舒服,也仅仅是,“有点”不舒服。
他的症状确实比王尔雅还要轻微,就像是普通的感冒发热,还是不严重那种。唯一能确定自己确实感染了的,就是身上长出了同样的痘疱。
王尔雅已经完全康复,孟天楚还在等着结疤,空城县的大门就在眼前,紧紧关拢,密不透风。
几队官兵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注视着眼前一男、一女、一牛的奇怪组合。